田重驚惶失措,迫不及待地大聲問道:“盧龍塞怎麽會丟?盧龍塞高大堅固,守兵兩千,怎麽會丟?人呢?盧龍塞裏的人呢?”

    那名斥候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回稟道:“大人,小人看到盧龍塞上高懸著鮮卑人的大纛,還看到城樓上站著鮮卑士卒,進出關隘的也都是鮮卑人,小人可以肯定盧龍塞已經陷落了。小人不敢走得太近,具體情況一無所知。小人回來的路上也想找人問問,但從無終城到盧龍塞,荒無人煙,一個人都看不到。”

    鮮於輔強作鎮定,急忙問道:“無終城呢?無終城怎麽樣?”

    “無終城還是叛軍被叛軍占據著,城門緊閉,無人進出。”

    大帳內的氣氛壓抑,幾乎令人窒息。

    鮮於銀突然狠狠地一拍案幾,怒聲叫道:“奸閹,這都是奸閹惹的禍。奸閹當道,朝廷腐敗,以至我大漢國國勢日衰,烽煙四起。匈奴人大亂,鮮卑人趁機打雁門,蟻賊大亂,鮮卑人趁機占漁陽,陷盧龍,我們這樣打來打去,打到何時才是個頭?我們東征西伐,前前後後都打了好幾年了,將士們換了一撥又一撥,戰刀砍斷了一把又一把,但結果是什麽?仗是越打越多,國家是越打越敗,疆土是越打越少,我們打的這都是什麽仗?”

    “奸閹不除,朝綱不振,我們就是打無數的仗,死無數的人,這大漢國也撐不下去了。”鮮於銀猛地站起來,漲紅了臉,激動地揮舞著雙手,衝著低頭不語的李弘大聲吼道,“大人,我們殺向盧龍塞,和鮮卑人決一死戰吧,我們就是戰死了,也是倒在大漢國的戰旗下,為大漢國而死,為大漢國盡忠,圍著薊城打自己人,有什麽意思。”

    李弘抬頭望著鮮於銀,神情錯愣。

    鮮於銀的話就象一塊巨石投進了死寂的池塘內,頓時激起了大帳內漢族將士那顆熱血沸騰的心,顏良、文醜、公孫瓚、劉備等人紛紛一躍而起,高聲求戰。

    李弘的心卻是冰冷的。

    將士們為了大漢國,可以不顧一切,拋頭顱灑熱血,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大漢國能承受如此之重嗎?有心無力,這是大漢國的悲哀,也是李弘的悲哀。

    李弘寧願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士卒,隻要吃飽了,拿著一把戰刀,跟在上官後麵浴血殺敵就可以了,不需要考慮大漢國,不需要顧忌天子,不需要瞻前顧後,甚至不需要擔心一天的口糧,所有的事上官都會安排好,但自己現在偏偏就是那個上官,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步行動,都要考慮到大漢國的安危,要顧忌到天子的心思,要為全軍數萬將士的生命負責,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責任越來越重,這些責任就象一塊千斤巨石日夜壓著自己,讓自己難以喘息,難以思考,難以行走。

    這裏的將士們神情激憤,要殺敵為國,那裏的天子和朝廷卻要平定叛逆,攘外必先安內;這裏是戰火不斷軍資巨大,那裏卻是國庫枯竭不堪重負。自己夾在萬重矛盾中間,既要照顧到兩方的觀點和情緒,又要極力維護大漢國的安危,難,難。自己雖有萬般才智,無敵武功,但要解決今天的幽州危局,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攘外必先安內。李弘無奈地苦笑著。如果自己把劉虞這句話說出來,恐怕盛怒之下的鮮於銀要拔刀相向了。

    我們為誰打仗?為什麽打仗?為什麽不停地打仗?為什麽打了幾年的勝仗反而丟失了大片的疆土?李弘不明白,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僅僅就是因為奸閹當權,禍亂朝綱?但奸閹當真手握權柄了嗎?自己在洛陽的時候,親眼看到宗室皇親、門閥士族、外戚權貴,哪一個不是權勢熏天,難道憑奸閹一係就能禍亂朝綱?當今天子皇權穩固,他為了皇統正在京城和各方權勢鬥得不可開交,就這樣的天子他會對一幫奸閹言聽計從?說奸閹禍國的權貴,難道他們就是什麽好東西?李弘在肅貪的時候,在屯田的時候,對這些權貴的所作所為算是看透了,他們說奸閹禍國,其實他們自己何嚐不在禍國?奸閹貪贓枉法,那些門生故吏遍天下的門閥士族難道就是廉潔奉公嗎?

    李弘望望慷慨激昂的眾將,歎了一口氣。算了,想那些頭痛的問題幹什麽,即使想明白了但自己能解決嗎?眼前的仗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贏還管那些事幹什麽?大漢國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根,就算它破爛不堪,腐朽毀損,自己也要護著它,保著他,至死方休。如果大家都不願意為大漢國而戰為大漢國而死,那家在哪?根又在哪?他相信無論是自己還是普通士卒,都願意為大漢國而戰,都願意為大漢國而死,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好,我們和鮮卑人決戰。”李弘站起來,揮手說道,“拿下薊城,我們立即北上漁陽。”

    李弘話音一落,大帳內一片歡呼。眾將喜形於色,神情興奮。

    薊城必須拿下,否則北上就沒有牢固的後援,糧草運輸也沒有中轉,為了盡快拿下薊城,李弘立即命令閻柔趙雲和燕無畏率部趕回薊城大營。接著,李弘又對統軍人選做了調整,鮮於輔還是回北征軍統帥步兵軍,幽州軍改由公孫瓚統帥。

    “伯珪兄,你迅速率部趕到雍奴和潞城,駐防兩城。”李弘說道:“下個月的糧草主要提供給你,你待糧草充足之後,伺機奪下土垠城,然後在土垠城集結軍隊和糧草,做出準備進擊遼西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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