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那些腥甜的幹涸的痕跡,是往事留下的傷疤,是那些執念催動帶來的傷害,突然覺得,這些年來,這雙生的記憶,這固執的活著,是如此的可笑,而這世間,似乎人人都是可笑的,事事都是可笑的,爭來爭去,奪來奪去,到最後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到頭來什麽都帶不走,什麽都留不下。

    而此刻,牽掛不安的是他,這個肯為自己付出一切的男子,他的生不是為自己,那麽,他的死也不應該是為自己。很顯然,這一點都不好笑。

    不知平靜了多久,狄雲若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摸索著,一步一步,忍著身體的不適合和疼痛,摸到了賀蘭敏之的床邊。

    劉仁軌捋著胡子,皺著眉頭看著她,他知道,隻有意念才能推動執著,多說無益,反會為害,他隻能保持沉默。

    陽光穿透雲層,無盡隆重的落進了窗子,點點金光,他一襲紅衣,滿頭華發,他就躺在那裏,背對著自己,身體微微的抖動著,他吝嗇的不肯轉過身來,給自己一道溫柔的目光,整個房間裏,是那樣的安靜,隻能聽到他沉默的呼吸,這一刻,狄雲若不知心下是何種滋味,這一場災難,全身因自己而起,她全身而退,而他卻飛蛾撲火。

    就這樣,狄雲若守在賀蘭敏之身邊,靜靜的不說話,陪著這個和她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男子,縱然心急如焚,卻也隻能靜靜的等。

    等他轉過來,等他說話,就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醒來一般,起身,對她邪魅的笑,那麽妖冶的笑容,那麽絕世的容顏。

    狄雲若用手指輕輕的碰觸著他長長的白發,像是碰觸他的心一般。

    晴兒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淒聲說道,“狄雲若,你可真好笑,他健健康康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對他如此好呢,你還是去救你的黑齒常之去吧,我家公子不要你救!”

    狄雲若沒應聲,內心卻已翻江倒海。昏迷不醒的這三個男子,一個是視自己為性命的師父,屢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為自己耗損了全身的功力,再難恢複,形同廢人,卻又因為自己而被擄受傷,一個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給自己擋了兩根毒針的愛人,生死攸關之時,頭腦中做出的一種選擇,便是犧牲自己保住她,而賀蘭敏之則是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屢次出手相救,不惜犧牲掉自己可以存活的全部仇恨和信念來讓自己活下去。

    他們用這些成全和犧牲來交換自己活著,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賀蘭敏之躺在床榻之上,呼吸間盡是疼痛的空氣,這個叫狄雲若的女子,是他內心深處,一方不可觸摸的柔軟,也是他青春盛年裏不可複製的一場煙火,縱然是繁華落盡,也曾是這樣聲勢浩大到勝過這萬千的陽光。

    一直不說話的劉仁軌開了口,他說,“賀蘭敏之,你救狄雲若我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肯不顧性命的救她,就說明她在你心裏的位置比自己都要重,這個時候,隻有她能救你,能救黑齒常之和張銘揚,她為了你,在這等著,不惜以那兩個人的性命為代價,你要是愛她,要是在意,你就讓她救你。”劉仁軌說完,歎息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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