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死後,父親才知道他在寫詩。在受訪中,徐立誌的父親說,中國重視詩歌的年代,還得追溯到清朝有科舉製度的時候。這恐怕也是很多中國人對詩的印象。提起詩,他們首先想到的是中小學課本上的唐宋古詩,全然不知道現代詩,更不知道當下還有很多人在寫詩。這些人可能是和你一起上班的工友,可能是在街邊吃麻辣燙的漢子,可能是坐在樓梯口拿筆在香煙紙盒上塗塗畫畫的快遞員……他們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努力著,堅持自己的夢想。

    詩人寫詩,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詩對他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隻有他們知道。

    詩篇粉碎,生活依然完整

    我們不讀現代詩,也就不了解現代詩人,即使知道幾個現代詩人,也多半不是因為他們的詩,而是因為他們的事。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是現代詩歌的黃金時代,走在北京街頭,電線杆子砸到十個人,其中九個都是寫詩的。現在,砸到十個人,恐怕九個是創業者。

    在八十年代這批詩人中,最為人熟知的是臥軌自殺的海子、在孤島上殺妻又自殺的顧城、寫出《相信未來》卻住進精神病院的食指——他們的悲劇命運讓他們聲名顯赫,但也讓人帶著偏見來看現代詩人,讓人覺得似乎隻有精神不正常者才去寫詩。即使在今天,一個叫餘秀華的女詩人突然走紅,大半也是因為她的殘疾身體和村婦身份,給人帶來了強烈的好奇心。

    顯然,現代詩人被妖魔化了,很多人覺得他們想用詩歌去改變現實,又無能為力,所以困而為囚。然而,詩真有這麽大的作用嗎?恐怕詩人在寫詩的那一刻是沒有意識到的。

    其實,詩很多時候就是個精神寄托,是打發時間的東西,它的魅力不在於改變什麽,而在於能讓人更好地應對不變。在吉姆·賈木許的電影《帕特森》中,主人公帕特森和他居住城市的名字一樣,就像有個住在北京的人名叫“北京”,這讓他顯得有些怪異。帕特森是一位巴士司機,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上班,沿著固定的路線開車,家裏有女友勞拉和一隻喜歡惡作劇的狗。

    帕特森有一個愛好是寫詩,他隨身帶著一個本子,在午餐休息的時候,在等紅燈的時候,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會把想到的句子記下來。這些碎片化的時間,恰好是寫詩的最好時機。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把詩發表出來,詩的讀者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女友勞拉。勞拉是一個思想奔放的藝術青年,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點子,不斷改變著家裏的布置裝飾。這兩人在一起,完全是性格互補型。

    勞拉很喜歡帕特森的詩,不斷勸說他把詩打印出來,送去出版社。帕特森也終於心動了,答應周末的時候去試試。當故事進行到這裏,一個勵誌的圓滿的結局呼之欲出,帕特森似乎將一夜成名,名留史冊。但是,家裏那隻調皮的鬥牛犬阻礙了這種結局,它將帕特森寫詩的本子咬得碎如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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