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活,我們需要說謊。

    ——尼采

    早上,準備上班,女朋友轉著身子問:“我這麽穿合適嗎?”我說:“漂亮極了,快走吧,電梯等著呢。”到了公司,主編問:“稿子寫完了沒?”我說:“昨晚家裏停電了,耽誤了時間,今天就能寫完。”晚上,下班往家走,接到母親的電話,問工作累不累,我說:“不累,都好著呢。”

    在一天時間裏,我起碼說了三次謊,但誰又不是呢?每個人從早上睜眼到晚上閉眼,或為了恭維別人,或為了避免麻煩,或為了保護自己,都得說點兒違心的話。謊言是生活的潤滑劑,能夠減少真相對人的強硬打擊,讓人際關係變得更有彈性。

    但有時候,人們又特別討厭謊言。女生會一遍遍地問男友:“你愛我嗎?”男友說:“愛。”女生說:“不行,你得發誓。”這體現了她對謊言的恐懼。在法庭上,法官為了保證證人證詞的可靠性,會要求證人對著聖經發誓,企圖用信仰的力量來增加說謊的罪惡感。

    我們討論謊言,不是討論它該不該存在的問題,而是它該如何存在的問題。說合適的謊言能創造價值,不合適的撒謊會付出代價,至於怎麽做才算合適,這並沒有標準,看看電影或許能學到一些經驗。

    不可能的謊言

    謊言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我用謊言逗你高興,讓你一掃陰霾,這是善意的;我用謊言騙得你的信任,然後掠奪你的身體或錢財,那就是惡意的。

    有時候,謊言的殺傷力不在於謊言本身,而在於說謊的人。當大家普遍認為某個人不會說謊的時候,他偏偏說了,由此造成的危害就非常大了。比如,我們都覺得小孩的心靈沒有受到社會的汙染,純真得像一張白紙,是不會說謊的。但是,假如小孩說謊了呢?丹麥電影《狩獵》探討的就是這個問題。

    中年男人盧卡斯離婚後,在一家托兒所工作。他性格溫和,為人熱情,既和同事相處愉快,也贏得了孩子們的喜愛。這時,一個名叫卡拉的女孩對盧卡斯產生了更親密的情感。她向盧卡斯示愛,被他委婉拒絕了。

    盧卡斯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自尊心受損的卡拉“因愛生恨”,向別人撒謊說盧卡斯性侵兒童。雖然大家找不出具體的證據,但是流言跑得比風還快,迅速傳遍了整個鎮子。盧卡斯變成大家眼中的一個怪物,受到小鎮居民的各種排擠。就連他的朋友和前妻都不再信任他了,陌生人更是對他充滿惡意,背後戳脊梁骨還是其次,有的人還前往他家進行攻擊。他喂養的狗也受到牽連,被勒死了。

    這一連串事情的發生,僅僅是因為人們相信兒童,愛護兒童,才對盧卡斯莫須有的罪行如此仇恨嗎?其實並不止於此。這個事件暴露的是每個人心裏隱藏的濃烈的惡意,他們憎惡假象,憎惡虛偽,但又從不探究真相,隻會通過暴力盲目地發泄憎惡情緒。盧卡斯所受到的傷害,並不是來自卡拉的誹謗,而是來自周圍人包括朋友對他的誤解,對他的不信任。

    影片最後,雖然卡拉吐露了真相,盧卡斯獲得了清白,但是人們對他的惡意並沒有就此消失。如果人們完全賦予他清白,就意味著承認他們之前的偏見,盧卡斯將獲得審判他們的道德的權利。他們不想麵對自己的醜惡,於是,當盧卡斯去森林裏打獵時,一顆子彈不知從何處突然飛來,差點兒將他殺死。這一槍也打出了影片的主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盧卡斯成了謊言和偏見的獵物。有時候,直接的批評、拒絕會讓人難受或尷尬,但那是良性的,不至於讓人束手無策。恰恰是那些埋藏著陰暗之心的謊言、欺騙,讓人防不勝防,並且無處可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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