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

    ——李安《飲食男女》

    有段時間,我住在三義廟的一個公寓裏,鄰居大多是年輕的學生、創業者或上班族。我的屋子在一層,後門出去有個小院,地上鋪著一層碎石子。一個周末,我望著角落裏前租戶留下的一個燒烤架,突發奇想,為何不在院子裏搞個小型聚餐呢?我在群裏發了消息,響應者還挺多。但有人覺得燒烤太複雜,不如吃火鍋方便。這條意見得到了認可,大家開始準備,有的去超市買菜,有的去借餐具,有的把珍藏的好酒也拿了出來。

    當時剛入秋,空氣微涼,大家席地圍坐在院子裏,被熱氣籠罩著,吃肉、喝酒,很是愜意。聊天中,我們竟然發現,在座有三分之二的人是第一次動手做飯。因為在家有父母,去了學校有食堂,工作後有外賣,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可以做飯。

    那也是我的第一次,隻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緊跟著又有人提出質疑,說火鍋不算是做飯,炒菜才算是真正的做飯。大家圍繞著這個話題辯論起來,最後達成了一致意見——隻要做得好吃,就都算是做飯。

    吃本來是人的第一需求,相對應的,做飯也應該是人的首要技能。但在文明社會裏,做飯也成了一個細分的行業,隻需要一部分人會做,另外的人買就行了。

    做飯的目的不僅僅是吃,在切、炒、烹、煮的過程中,也有很多可體味的東西,隻是被快遞時代的我們給忽略了。

    心有煙火

    做飯是維係家庭關係的基礎,生活要過得有煙火氣,就得常做飯。如果一個廚房是冰冷的,餐具落滿灰塵,鐵鍋生鏽,那麽很可能預示著家裏的關係出了問題。有的人以自己做飯不好吃為由遠離廚房,其實是內心沒有家的概念。

    做飯好吃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去做。

    美國電影《克萊默夫婦》講述了一對夫妻的家庭生活。妻子因為瑣碎的家務而神經崩潰,決定離婚,離開家庭去追尋新的生活。丈夫之前忙於工作,從沒注意到妻子的情緒,事已至此,隻好自己為兒子服務。從沒做過飯的他一時手忙腳亂,非常狼狽:打雞蛋時將蛋殼掉進了杯子裏,做麵包忘記放牛奶,泡咖啡時幾乎把整罐咖啡都倒進去了……此時,平底鍋裏的麵包燒糊了,當他匆忙去搶救時,手又被燙傷了。

    達斯汀·霍夫曼將這些做飯細節表演得生動有趣,他的尷尬狀態恰恰是一個中產階級的中年男人沒有處理好工作和家庭的關係的表現。當女性在女權主義運動感召下,渴望走出傳統的禁錮,去實現自我價值時,做飯便不再成為她們身上的獨有標簽。所以,有時候夫妻輪換著去廚房,或一起動手做飯,是有利於家庭和睦的。

    與西方不同,東方人向來重視烹飪,並將其發展成了一種文化傳統。不過,在以前的富貴家庭裏,做飯被看作是粗活兒,是下人的工作。越南電影《青木瓜之味》中,小女孩梅來到一個大家庭做女用人,第二天,大媽就教她怎樣炒菜,怎樣伺候好一家人的胃口。從忙碌的用人身上,我聞到了生活的味道,而那些坐在餐桌前等待進食的主人卻顯得毫無生氣。

    由於從小就會照顧人,梅養成了東方女人純真謙卑的品質,最終蛻變成一個美麗大方的少女,並嫁給了她自小崇拜的少爺。可以說,她通過認真做飯、認真生活,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雖然梅的身份是下人,但她認為做飯本身並不下賤,美食對於任何人都是平等的。這種生活態度提升了她的境界,就像那剖開的青木瓜一樣,晶瑩剔透,她最後也得到了別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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