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上映的高群書的《神探亨特張》中,也有少女拒絕讓座的情節。她頭上戴著大耳麥,靠在椅子上假裝睡著了,站在旁邊的一位阿姨看不過去,打了她一巴掌。少女立馬瘋起來,和阿姨對罵對打。坐在車上的一位老人說:“要是她是我孫女,我早打她丫挺的。”

    這兩部電影裏的旁觀者都把矛頭對準年輕人,責備他們不懂禮貌,其實是一種偏見。如今的年輕人既承擔著生活的壓力,又承擔著道德的壓力,真是苦不堪言。實際上,他們在公交車上的行為遠沒有電影中所展現的那麽不堪。偏偏是那些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他們不需要別人讓座,也不需要為別人讓座,一上車就搶位置坐下,毫無心理壓力,因為指責很少涉及他們。

    更荒誕的是,這幾年常看到老人在公交車上毆打年輕人的新聞。道德本是軟性的約束力量,在這裏突然成為一種刑具,老人拿它來濫施私刑,這比不讓座更可怕。讓座是美德,不是義務,強製讓座就像搶劫一樣,是強行把公交車當成自家的領地。

    移動的小社會

    擠公交地鐵時,每個人都像是一滴水珠,被浪潮裹湧而進,裹湧而出,能充分體會到隨波逐流的感覺。有一個奇怪的現象是,車廂裏看似擠得水泄不通了,如果這時有個人的雨傘突然打開,或者手上拿的食物突然撒到地上,人群立刻就能閃避出一片空地。這樣看來,不是車廂裏沒有空間了,而是人的內心沒有空間了。一個人隻要已經上了車,占了一塊領地,就不會去在意還待在外麵的人。

    公交車是一個移動的社會,各種各樣的乘客上上下下,去往他們的目的地。一旦車門關上,車廂裏就與外界隔離開來。陌生人之間雖然保持著距離,但在特殊時刻也會發生必要的聯係。在陳果《那夜淩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中,淩晨的一輛紅色小巴士裏坐著十七個人,他們意外地發現香港被某種神秘力量控製著,車外的人突然都不見了。這十七個迷失在異度空間中的人,在企圖揭開謎團的同時,也一步步暴露出各自的過往和身份,構成了香港社會的一個縮影。

    在這群乘客裏,有畏縮怯懦的黑社會老大,有愛著女友卻又對其他美女心懷幻想的男人,有沉迷在傳統迷信中的神婆,有自命清高的文藝青年,有遇到困難不知所措的大學生……如果是在正常的出行中,他們應該會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誰也不認識誰,到站之後就各奔東西。但邪事發生後,他們有了交集,也都要做出自己的選擇,做出選擇就意味著價值觀的暴露,而價值觀又是在成長中形成的。這輛紅色巴士就像一艘挪亞方舟,載著香港最後一批活著的人。他們不是上層精英,也不是超級英雄,就是普通的生命,是這個社會最基本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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