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夜那廂顯然沒有看出我的心思,兀自絮絮叨叨許久,卻說出一句讓我神魂抖了三抖的話。

    “啊,看我這記性,”他一拍腦殼,“我替你約定了灼灼,明日晨間會麵。”

    我怔怔的看著蔚夜,這幾個字都明白,合在一起的意思又似乎不懂了。

    “明日起,你便能學到如何讓雄妖神魂顛倒的本事了。”蔚夜說著,還對我眨了眨眼睛。我哆嗦了一哆嗦,連搖頭也懶得搖。

    若我此時搖頭,他便要看出我心下一百個拒絕,定要來勸說我了。我索性裝出一副十分順從的樣子。

    蔚夜深以為然,欣慰的揉了揉我的發頂。

    這一日似乎又要終了。至於蔚夜在何處安身,似乎又成了個十分棘手的問題。過去年幼時,哪裏知道什麽雌雄的區別,我跟蔚夜向來是抵足而眠,在被窩裏拳打腳踢,好不熱鬧。再過了一百年,再想想那時的情景,竟有些麵紅耳赤。

    蔚夜難得心思細膩一回,似乎也意識到了其中不妥,於是主動到茅屋外麵去露宿一宿,我雖有些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這一夜委實難熬,因想著明日便要再次與灼灼見麵,與那個被我打上了“獵物”烙印,隨時可能被我殺死以此笈冠,亦可以隨時殺了我以此笈冠的灼灼見麵,想起上巳節那一日我曾聲嘶力竭的對灼灼喊出,“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這般惡毒的話。

    一整夜之中有不下五次,我甚至想要棄窗逃走,又一時恍然大悟,原來蔚夜露宿在我的茅屋門口,原就不是出於什麽禮節或者男女大防上的考慮,純粹是為了堵住我的去路,讓我無處可逃罷了。

    連蔚夜那樣淳樸愚鈍的人都生出了這般險惡的心思,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好不容易,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我終於生出了一星睡意。這一睡著,卻不料又見到了灼灼。

    一時分辨不清時間地點,隻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又回到了那個小樹林中,彼時棕熊妖已經被灼灼一掌擊暈,我卻不知情,一掌狠狠下去,似乎正中了目標。

    彼時我心下太過驚慌,來不及細細品味,此時再回憶那個時刻,竟有一種莫名的快意,如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散,竟有種甘霖一般刺激味覺的意味。

    與此同時,我所見的卻是灼灼幽怨的目光。

    那是灼灼的眸子,又不是灼灼的眸子。我見過那眸子冷漠的神色,嫵媚的神色,輕佻的神色,慍怒的神色,意味深長的神色,哀傷的神色,卻從不曾見過哪一刻他們想此時這樣冷酷而陰鷙。

    那一刻我終於疑心那人並不是灼灼,疑心這是一個幻夢。

    誰料那灼灼竟開始流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