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去身上的粗布衣裳，那衣裙像是有靈性一般依附到我身上。
涼涼的柔滑的材質若有若無的依附著我的身體，近乎無物，衣裾翩躚，偶爾一陣微風從窗外拂來，衣帶和裙裾便翩然飛起，我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圈，覺得自己儼然就是天宮之上的仙子。
但我不敢向銅鏡裏看，生怕自己醜陋的形容與這般美好的衣裙太過齟齬，讓自己難堪，我站到銅鏡前，閉上眼睛，久久的不敢睜開。
耳邊似乎傳來晶晶和阿菊的嘲笑，念念的抽泣和咒罵，還有其他許許多多村民嘲諷謾罵我的聲音，但我把持不住，還是怯怯的睜開眼睛。
一時間，我以為銅鏡中被施了什麽術法，隻見那裏端端站著一位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妙人兒，身姿婀娜有致，麵容嬌俏，皮膚雪白，纖腰盈盈一握，讓人一眼不能忘懷。隻是她那雙杏目雖是灼亮，目光卻有些癡迷。
我眨了眨眼睛，那仙子便也眨了眨眼睛。
我驚愕的長大嘴巴，那仙子即刻也張了嘴巴。那——那竟是我嗎？
我更是不敢相信，愣住許久，又揚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仙子果然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我疑心自己是在夢裏，閉上眼睛再次睜開，那倩影也依舊在那裏。
確定無疑，這仙子果然是我。天啊！我活了三百多歲，第一次知道自己竟也能這般好看的。
隻是頭上的粗布綸巾委實不相配了，我立即去掉了綸巾，一頭長發披散下來，還是不甚合適，又綄起頭發梳成一個女子的發髻。
剛才不敢多看，這會子卻舍不得挪開自己的眼了。我久久在銅鏡前流連，時而靠近，時而又走得遠些，然後又在鏡子前轉起了圈圈。
還覺得不夠，又打開柴門窺探一番，見果然沒有人在附近，便放心大膽的穿著衣裙出了門。這一夜格外靜好，我走到碧璽湖邊俯身看自己的倒影，走兩步看一會兒，腳下像是有什麽輕輕托著我，每一步都很輕。每一步都想要舞蹈，像是一不小心就會騰空而起，飛到天宮中去。
這樣的舞裙又讓我浮想聯翩，它不該是這樣卑微的躲在暗處，這樣令人沉醉，令人窒息的美應該比人看見，被所有人看見，被所有人傾慕和寵愛。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在上巳節的舞台上會是怎樣的情景。每年的上巳節都是村長主持，治銛作為村長的長子是必然會參加的，我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治銛的樣子，他若看到我穿著這樣的衣裙出現，會是怎樣……
還有灼灼，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會如何想，如何看我？
我在湖邊這樣走一陣想一陣，竟一直消磨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知道整整一夜便這樣過去了。湖邊已經有了響動，有些村民早早起床便會來湖邊汲水或采摘鮮草的，我大吃一驚，唯恐自己這副樣子被人看到了，然而腳步聲漸進，我無處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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