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瓊亦不至於為了恐嚇我而誇大其詞,約莫是因為灼灼上一回手掌裏被劃傷,病還沒有好,又傷上加傷了吧?

    想我侍候這些花草許多年,竟不知道它們是這般凶險的。

    阿瓊見我臉色一變,沉默了許久,良久我與她都沒有說話,我怔怔抬起頭時,見她又靜靜看著我,卻又不像是在看我,似乎是想要透過我看到某個透明的物件。

    我鼓起勇氣,抬頭問到:“灼灼公子的病,我責無旁貸, 如果有什麽是我能做的,我——”

    阿瓊上前兩步,逼近我的臉,目光灼灼,我又不由自主的閃躲了。

    她許久才說:“有,的確有一件事你可以做,並且對你,對灼灼,對整個村子都大有好處。”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 似乎我們終於趨近於某種妥協和一致,我欣喜不已。

    她的目光眼見的柔和下來,朱唇輕啟,柔聲說到:“走。”

    我不解的看向她。

    “走,”她又重複到,“離開灼灼,離開村子,從此再也不要回來。”

    見我瞳孔皺縮,且驚且懼,且疑且惑的樣子,她又冷冷一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從灼灼到阿烏,到棕棕,你還看不出來嗎?”

    “你隻知道自己無父無母,連唯一照顧你的那個人也離你遠去,你難道沒有想過原由?”

    我心頭又是重重的一震,阿瓊如何知道我沒有父母?而那個照顧了我兩百年的人,更是村長和夫子也不曾知道,我從未曾對任何人說過,阿瓊又如何會知道?

    原由?無論花鳥魚蟲,六道之物,都是胎生父母養,我如果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父母的。他們為何會遺棄我,這個問題我自然是想過的,不止一次,不止是輕描淡寫的想,而是每每想到都讓我輾轉難眠,讓我痛苦萬分。

    或許是因為他們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或許是仇家追殺,他們為了讓我活下來才拋棄我?其實更有可能的是,因為我自出娘胎時他們便看出來,看出我是命中煞星,會給他們帶來禍害,抑或是看我生得這般醜陋又孱弱,就連我的親生父母也耐受不了,所以便幹脆將我拋棄了。

    我連連搖頭,連連向後退去。

    阿瓊這話實在是太過險惡。我實在是受不了。

    其實若是換了一個人,可能覺得不過是誹謗,根本不痛不癢,可是於我卻是恰恰相反,因為我雖不願意承認,不願意直麵,心底卻早已這樣斷定我自己了。

    一個人若是從自己心底否定,摒棄自己,真真是一件頂頂可怕的事情。

    我連連後退,阿瓊卻是步步緊逼,我退無可退,背後狠狠撞在門欄上,兩邊太陽穴疼的厲害,隻覺得像是發了一場噩夢一般,或許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從那一天笈冠禮灼灼的帕子無意間蒙住我的臉開始,這就是一場沒頭沒尾,漫長的噩夢。

    可是阿瓊的身影卻不是我的夢幻,她仍定定的看著我,忽然狠狠抓住我的膀子,那樣纖細的一隻手,竟有這麽大的氣力,抓得我吃痛,卻又掙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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