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佛教分南、北兩大支係。

    南係佛教以中原雲蓮峰青光寺為祖庭,恪守《百葉經》下冊之教義;北係佛教則以北疆忘性峰薪納寺為祖庭,信奉《百葉經》上冊之宗旨。兩係各執精要,開枝散葉,雖然關山阻隔、甚少來往,卻都香火鼎盛,徒眾如雲。

    然而五百多年前,篤信佛教並尊薪納寺為國寺的合圖部覆滅,蘇蠻部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北疆霸主。蘇蠻部雖因皈依長生教派從而發跡,但顧忌薪納寺勢力雄厚,一統各部成立汗國後,曾一度打算繼續維持薪納寺的國寺地位。

    長生教派自然不肯,自認有功於汗國,力爭正朔,隨後邀約薪納寺辯法‘論道,一較長短。薪納寺起初拒絕,可架不住蘇蠻汗國居中施壓,再三推脫不成,隻能答應。於是便發生了由蘇蠻部有史以來唯一被冠以“可汗”稱號的藥葛羅可汗為主持、汗國群臣以及各部貴胄為旁觀、堪稱北疆佛史上最重大事件的“藥葛羅大辯論”。

    藥葛羅可汗在泡龍城築造了百丈高壇,容納長生教派派出的十名智者與薪納寺派出的十名尊者進行辯論。辯論一直持續了七日七夜,最終以薪納寺三名尊者氣得當場圓寂、一名尊者暈頭轉向跌下高壇摔死、其餘六名尊者啞口無言收場,長生教派大獲全勝。

    一敗塗地的薪納寺顏麵掃地,威望一落千丈,原本信仰佛教的諸多蘇蠻權貴紛紛改換門庭,投入了長生教派的懷抱。薪納寺不甘心失利,經過半年精心準備,主動向長生教派發起挑戰,要求再次辯論。

    長生教派欣然答允,雙方重登高壇。豈料在辯論期間,一名薪納寺的尊者不心露出了隨身攜帶的短劍。藥葛羅可汗嚴加審問,這才知道,原來薪納寺早已做好了準備,一旦辯論不利,就要當場以武力發難,將長生教派的智者們全部擊殺,甚至還有意挾持藥葛羅可汗。

    藥葛羅可汗大怒,不等辯論結束,便召集數千甲士將一眾薪納寺的尊者們盡數逐出泡龍城,立刻宣布長生教派為國教,之後更下達了北疆佛史上的大災難“滅佛旨”。他頒布敕令,拆毀蘇蠻汗國境內所有佛寺佛塔,強製勒令原先信佛的部民改信長生教派,若有不從,格殺勿論。

    薪納寺也不是善茬,以藥葛羅可汗暴虐無道、受異教蠱惑為由,號召汗國廣大信眾揭竿而起,抵抗暴‘政。被鼓動的善男信女從汗國的四麵八方會聚奔赴薪納寺,保衛山門,前後計達數萬,聲勢浩大。

    藥葛羅可汗對薪納寺的行徑深惡痛絕,調動一手組建、汗國最精銳的霜月軍把薪納寺團團圍住。薪納寺人數雖多,但全是不通行伍作戰的烏合之眾,哪裏抵擋得住大軍衝擊。藥葛羅可汗親率霜月軍強攻忘性峰,無論薪納寺的僧侶還是信眾一視同仁見人就殺,直殺得昏地暗、日月無光,將半座山峰都染成了紅色,血水漫山遍野流淌,汨汨成河。

    薪納寺上下抵擋不住,潰敗而去,藥葛羅可汗為了斬草除根表現滅佛之決心,一把火將古刹薪納寺燒成灰燼,徹底斷絕了北係佛教的祖庭根基,他也因此等乖張暴戾舉動,得到了“佛敵”之號。

    興許是此舉惹怒上蒼、又或是受到了薪納寺無數冤魂的詛咒,正值壯年的藥葛羅可汗在燒了薪納寺半個月後,突然患暴疾身亡。傳言藥葛羅可汗的死因是馬上風,但其子欽仁可汗顯然不這麽覺得。

    更加吊詭的是,曾經作為攻打忘性峰主力的霜月軍將士體質發生了變化,他們人人力氣猛增、耐力暴漲,披著上百斤的重甲還能步履如飛,連續行軍數百裏都不覺疲憊,四肢身軀仿佛機械。可一到冬,便會個個體熱發燙,仿佛內置火爐,一旦降溫不及,隨時就會自燃而死,他們的後代在繼承了他們武勇的同時也繼承了這項奇怪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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