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恃略有容貌,再添上幾分書生才氣,說話謙恭有禮、溫柔細語,在姑娘堆兒裏很是吃得開。
可他偏偏是個衣冠禽獸。
淩若斜瞥了一眼走馬燈的畫麵,雲方生離開南懿小漁村後的那段時光寥寥數筆,卻也是無所不盡其極得表現出他想要擺脫過去的一切、脫胎換骨的心情。
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會有畫麵留下,隻是或多或少。
在生平所有經曆中,有關他與小玉的一切,隻是眾多畫麵中的一幅,並沒有比任何人多。
甚至,小玉的地位在他心裏與那些逢場作戲的風塵女子一般無二。
看到這裏,淩若氣得發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
雲方生明知道小玉對他的心意,還懷了他的孩子,為什麽……
淩若她縱身一躍,踮腳立在十裏開外的宅院屋頂,俯瞰整個秀安街。
微微眯起雙眼,眸子裏深褐色的眼瞳平定著、靜寂著,猶如幽深潭水,讓人看不出情緒。
起風了。
畫麵開始轉動——
夜幕低垂,秀安街的兩旁的燈籠逐漸亮起。一個身穿素色長衫的纖瘦男子收好櫃台,胳膊下卷著兩匹素淨典雅的綢緞,鎖上門從鋪子裏走出來。
口中哼著小曲,看起來心情很好。
今天是他為晴藍量體裁衣的日子,地點定在鄒府別院蘭雅閣。
到現在為止,雲方生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竟然僅憑三言兩語就約到這條街最近名頭最旺的女子。
不隻是這條街,說是全皇城的角兒也不誇張。聽說是鄒老爺豪擲萬金才將鬱蘭樓的頭牌請回來。
說是請,當真一點都不誇張。
花街柳巷裏,盡是風塵人,卻也是分著三六九等的。
且不論花樓和花樓裏的姑娘們風情萬種、各有不同。在這皇城根兒腳下,光有幾分姿色可是混不下去的。隨便喚個伺候的丫頭,也能對上幾句詩,何況那些姑娘們。
花樓姑娘有為娼的,也有為妓,這其中有本質不同。像晴藍姑娘,是為色藝雙絕的頭牌,開口一聲婉轉調,聞者皆是蝕骨銷魂。京城權貴不少慕名而來,千金難見一麵,吃閉門羹的不在少數。
也不知道鄒家老爺子使了什麽手段,竟將這女菩薩請進了家。
有傳聞蘭雅閣是鄒老爺專門為晴藍姑娘置地構建,將整個園子送了出去,隻求姑娘屈身指點。
好歹是當朝要官,主動將身段放低至此,再不回情反倒顯得晴藍姑娘不知好歹。
既然隻是閑居,自然與那些被安置在此的外室大有不同。
那些外室,說到底還是被豢養在金絲籠裏的鳥兒,不宜拋頭露麵,出行謹慎得很,碰上性子跋扈囂張的,也就是在自家院中,最多不會鬧出秀安街。
晴藍姑娘就不一樣了,被人八抬大轎抬到閣前,那陣仗當真是風光無限,引得鄰街人家也忍不住跑過來一攬芳澤。
八抬大轎抬個青樓名妓著實不合情理,但想著鄒家老爺子的身世和他身後的勢力,沒人敢說。
最激動的莫過於某些窮酸秀才,都說百聞不如一見,一得信兒說晴藍姑娘肯邁出花樓,各個激動的跟能見到仙女下凡一般,老早就蹲在花轎經過的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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