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不大,古樹森森,由邙山北麓引瀍河水開鑿的瀍渠在寺院東側向南流淌,在歸義坊南與漕渠相接,再向南注入洛水。
坐在寺院麵臨瀍渠的精舍之內,推開窗子看著煙雨蒙蒙之下寬闊的水道,以及兩岸青青柳樹,裴懷節的心情這才舒緩了一些。
飲了兩杯茶,隨從便帶了張亮入內。
裴懷節示意一旁侍立的仆從換一壺新茶,一邊示意張亮入座:“多少年的交情了,何必多禮?快快入座。”
張亮也不多言,斂起衣擺,跪坐在裴懷節對麵。
仆從沏了一壺新茶,躬身告退離去。
裴懷節親手執壺斟茶。
張亮謝過,喝了一口茶水,品味著回甘,眼睛望向敞開的窗外欣賞著風景,輕歎道:“長安王氣凝聚,古樸厚重,反倒不如這洛陽豪奢華美,兄長鎮守洛陽多年,既有功勳卓著,又能享受榮華,實在是令人豔羨。”
武德元年,張亮隨同李勣投降大唐,武德四年之時李勣奉命討伐劉黑闥,命張亮守衛相州,結果張亮畏懼敵人勢大,棄城而逃。後來受房玄齡之舉薦才得以投奔秦王李世民,並進入“天策府”擔任車騎將軍。
彼時張亮聲名不顯在天策府一眾武將之中淪為末流,而裴懷節也被虞世南、杜如晦、褚亮、於誌寧等人牢牢壓製,兩個備受冷落的難兄難弟抱團取暖,也曾有過一段溫馨的友誼。
裴懷節沒好氣道:“眼下為兄危機四伏、自身難保,你說這話是要幸災樂禍?”
“怎麽可能呢?”
裴懷節略感詫異的看了張亮一眼,這才知道張亮居然也是劉洎的人……
如此看來,劉洎並不是外界傳言那般被死死壓製,淪為大唐開國以來最無能的中書令。
想了想,覺得有些沒底,問道:“劉中書可是有什麽計劃?”
頂倒是能頂,可頂下去的後果也很是嚴重,一旦劉洎在朝中不能左右陛下的想法,那麽自己一旦被查出協助世家兼並土地、亂改戶籍攤派徭役等等不法事,再無任何轉圜之餘地。
張亮道:“何須劉中書做什麽計劃?宗室現在已經沸反盈天,遲早生變。”
裴懷節頷首。
其實無需宗室真正產生變故,隻需動蕩下去,陛下必然改弦更張,將所有力量都放在安撫宗室、穩定關中之上,哪裏還顧得上“三河之地”?
河東鹽場也好,自己這邊也罷,所有危機立即解除。
沒有馬上做出決斷,裴懷節斟茶,問道:“房俊那邊到底怎麽回事?氣勢如此強硬,是陛下之口諭,還是房俊獨斷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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