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心軟這一條呢?

    皇後蘇氏站在禦案一側,伸出玉手輕摁李承乾肩頭,柔聲道:“殿下本就是寬厚之人,既然做不到先帝那般殺伐果斷又有什麽?先帝當年所麵臨的局麵較之現在惡劣十倍不止,當真是非生即死,若殺伐果斷之氣魄如何開創貞觀基業?殿下現在則大有不同,叛賊已經剿滅,縱然一二賊子也不過是螳臂當車,隻需按部就班,自能承上啟下,做一個有為君主,自不必大開殺戒。”

    都是世家子弟,自幼所受到的教育、熏陶讓他們始終以家族利益為先,什麽忠君、愛國,都要排在家族之後,甚至於自身之前程福祉都不能相提並論。

    *****

    寒風呼嘯,雪花飛舞,自內重門城樓的窗戶向北望去,玄武門上下的旌旗在漫天雪花之中獵獵飛舞,寂然蕭殺。

    一則是他生性軟弱,不忍大肆屠殺,再則亦是自信不足,唯恐激起群憤影響皇權穩固。

    “哼,心腹?都不過是見風使舵之輩罷了。”

    薄薄的羊肉放入熱湯中滾一下便變了顏色,用筷子撈起在碗碟之中蘸了芝麻醬辣椒油韭菜花調製的醬料,放入口中大口咀嚼,羊肉的鮮嫩醬料的濃香一下子爆開,燙得李泰呼呼嘶嘶,大呼過癮。

    “臣妾告退。”

    旋即歎了一口氣,喝了口酒,略有懊惱:“還是不夠心狠啊……其實父皇當年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朕心腸軟、行事懦弱,不夠殺伐果斷,難以做一個好皇帝。此刻若是青雀或者雉奴坐在這個皇位上,怕是宗室、朝堂都已經殺了一個來回,不知多少人頭滾落、闔家滅絕……朕卻始終下不去手。”

    每一次看到皇後以及其餘嬪妃略微渴望的眼神,都讓他心中發虛……

    滿朝文武,真正讓他放心的除去房俊之外,再沒有幾個了。

    否則不僅要將反叛者殺幹淨,就算沒有反叛但影響皇權穩固之輩也要予以構陷、而後徹底鏟除……

    關隴、晉王連續兩次兵變,其中直接參與或者暗通款曲者不計其數,涉及顛覆皇權,若是量刑每一個都足夠殺頭抄家,但他卻網開一麵,大多不予追究。

    房俊雖然憐憫尉遲寶琳,卻也不可能為了他去李承乾麵前求情,畢竟對於任何一個皇帝來說,“謀逆”都是一道絕對不可逾越的紅線,房俊自忖自己開口李承乾定然會給個情麵,但很可能從此君臣之間便要留下裂隙。

    收拾心情,將精神重新放在政務之上。

    房俊則挑起幾根韭菜蘸了料汁吃了,又執壺給李泰斟酒,回道:“那廝自我家地窖搶了不少糧食,許是打算將來去封地之內種植,畢竟當時晉王許給尉遲恭封建一方的承諾……其後晉王兵敗,這廝懵了頭,哪兒也不敢去,便躲在藍田附近的隱蔽處,後來幹脆一頭紮進山裏。不過陛下免了他的死罪,並且準許尉遲恭的後人搬出長安擇地安置,尉遲寶環也就下了山投降。不過他家老大一直在水師效力,本應該勝任副將的,這回受其父牽連,前程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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