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李承乾開口,許敬宗便反唇相譏:“吾等陪同陛下坐在此處,說得好聽是與陛下同甘共苦、生死與共,可以用‘忠臣’來自居,然則在我看來,不能為君分憂,實在無能至極。那些將校兵卒自晉王起兵之日起便奮不顧身,如今更是為了陛下之安危、社稷之存亡而視死如歸,血染宮闕、死得其所!吾等非但不能上陣殺敵,反而在此處攻訐勇士,實在是羞煞愧煞、恬不知恥!”

    劉洎頓時大怒,厲聲喝道:“許尚書何以將此間文武貶斥得這般一文不名?文武殊途,各有職責,牝雞司晨才是亡國之道!”

    許敬宗嗬嗬冷笑:“逆賊不臣、禍亂社稷,此乃武將盡忠之時也;吾等文官雖然不能披掛上陣、剪除奸佞,卻也應當思慮戰後之重建,為君分憂、分內之事,劉侍中不思本職,卻在此職責死戰盡忠之武將,其意叵測、其心可誅!”

    “行了!”

    李承乾被兩人吵得腦仁疼,轉過身不悅道:“忠臣義士浴血搏殺,隻為護衛社稷、匡扶正朔,兩人皆乃國之柱石、朕之肱骨,何以這般唇槍舌劍、互不相讓?成何體統!”

    “微臣知錯。”

    “請陛下恕罪。”

    兩人趕緊躬身向後退了兩步,不敢多言。

    李承乾不理會兩人,邁步回到禦座上坐好,詢問一旁默不作聲的李勣:“戰局至此,英公認為會否再有變數?”

    李勣想了想,道:“尉遲恭已然力竭,很難鑿穿李大誌的陣地,晉王被越國公纏住,基本不可能脫身……唯一可慮者,便是蕭瑀、崔信之輩占據承天門,一旦事敗無法製約山東私軍,極有可能禍亂整個長安城。”

    李承乾默然不語。

    他是皇帝,不僅要擊敗叛軍、坐穩皇位,更要思量戰後之事,耽擱的農時、崩潰的朝堂、空乏的府庫、大批需要撫恤的將士、無數羈押看管的俘虜……想一想便頭痛欲裂。

    若是叛軍最終失去控製禍亂整個長安城,將這座天下第一雄城徹底變成一個爛攤子,再想收拾幹淨、恢複如初,需要耗費的錢糧、心血幾乎不可估量。

    可他身為皇帝,卻是避無可避,隻能迎難而上。

    不過即便最壞的情況也早有心理準備,最起碼世家門閥在這一戰中幾乎損失殆盡,中樞的恢複、體製的重建、乃至於各地的賑濟扶持都會少去很多掣肘,中樞的命令可以奉行天下,一切的損失都是值得的。

    正如之前與房俊數次秉燭夜談對於帝國未來之推測那般,隻要將世家門閥這個寄居於帝國肌體之上最大的毒瘤剜掉,必然可以延長國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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