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實肅立於桌案一側,恭謹道:“消息已經傳回來了,程咬金按兵不動坐視尉遲恭自其軍營北側橫穿而過奔赴神禾原,梁建方率三千兵卒於杜曲列陣拒敵,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尉遲恭率軍抵達神禾原之後安營紮寨暫做修整,明日一早便會啟程向長安而來。衛公已經派遣劉延景率領一萬軍隊自灞水防線撤離奔赴鴻固原、鳳棲原一帶,試圖抵擋尉遲恭大軍。”

    “劉延景?”李道宗想了想,才想起劉延景何許人也,蹙眉道:“此子年方弱冠,平素能力不顯,並無其父文武雙全之風采,何以能讓衛公委以重任?”

    劉仁實道:“劉延景此人倒也不能算是紈絝子弟,能力還是有一些的,算是如今僅存關隴子弟當中的佼佼者,他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不過其人統率三兩千人尚可,絕無統率萬人軍隊的能力,衛公此舉,有些欠考慮了。”

    他父親劉弘基與劉延景之父劉德威私交甚篤,不僅都算是關隴一脈,且皆乃高祖皇帝“太原元從”,彼此極為親近,知根知底。

    李道宗目光閃爍,思忖良久,歎息一聲:“引蛇入甕的確是好事,但有些時候反而被蛇咬傷,如此弄險,並不高明。”

    劉仁實不解,但並未詢問。

    李道宗感慨一句,又問道:“左右屯衛可有異動?”

    “左屯衛一如往昔,自昨日起便全軍戒備,兵器軍械分發下去,日夜皆有大批兵卒巡視營地,並無太多異常。倒是右屯衛那邊有些不同尋常,李奉戒上下串聯不斷私下會見其父昔日舊部,行為可疑、明顯圖謀不軌,高侃警告了兩回,但李奉戒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

    李道宗眉頭緊蹙,手指下意識在桌麵上輕輕叩擊……

    的確不大對勁啊。

    以他所知,高侃那人雖無顯赫之背景,但被房俊一手提拔從一介兵卒直至右屯衛將軍,在右屯衛中一人之下、數萬人之上,為人沉穩厚重、公平無私,威望極高。自己雖然名義上是“右屯衛大將軍”,也曾想要安插親信對右屯衛摻砂子,但皆以失敗告終。

    說到底,右屯衛依舊是房俊的軍隊,軍中將軍、校尉、兵卒有一大半對房俊唯命是從……

    以高侃之能力、靠山,豈能對區區一個李奉戒束手無策?

    再聯想李靖派遣毫無資曆、能力平平的劉延景率軍抵擋尉遲恭的右候衛……

    顯然皆在棋局之內。

    “野心不小啊,看起來居然也有幾分太宗皇帝的魄力,隻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倒是是否天命所屬,猶未可知……”

    李道宗嘀咕了一句,不予理會。

    ……

    禦書房內,李承乾與李勣在靠窗的地席上相對而坐,麵前雕漆案幾上擺放著幾樣尋常的菜肴,精致而不奢靡,白瓷壇子裏的美酒也是江南進貢的黃酒,小酌一杯通體舒暢,卻不會酩酊大醉。

    李勣麵上沒什麽表情,心底卻有些感慨,這位長於深宮之內的皇帝陛下並未沾染奢靡之氣,尋常用度皆以實用為主,並不一味追逐奢華,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李承乾親自執壺給李勣麵前的酒杯斟滿,笑道:“尋常小菜,咱們君臣小酌兩杯,怠慢之處,英公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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