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愣,而後目光一同看向房俊,頗為玩味。

    房俊老臉一紅,明白這是皇帝怕他又半路跑去長樂公主寢宮“淫穢宮闈”,所以派人護送他出宮……

    幹咳一聲,道:“有勞了。”

    在不多言,衝著李勣、李靖一拱手,便由武德殿一旁的過道向北而行。

    李道宗笑了笑,也與李勣、李靖見禮,隨著房俊去了,王德則一路追著大步流星的房俊亦步亦趨……

    李靖與李勣互視一眼,搖頭無奈道:“這小子文才武略皆乃當世翹楚,兼且不戀權勢、沒有野心,實在是個定好的坯子,他日成就一代名臣之功業未必不能。隻是這貪慕美色、無法無天的毛病,或可阻礙其成就。”

    這麽多年拜在他門下或是掛名或是有師徒情分的晚輩不知凡幾,除去蘇定方等聊聊數人之外,很少有被他看入眼的勳貴子弟,但房俊卻截然不同。

    且不說兵出白道縱馬瀚海封狼居胥覆滅薛延陀、萬裏馳援於西域大敗入寇之番邦,單隻是那支橫行七海淩虐番邦的水師,便令他歎為觀止、心悅誠服。

    從水師之兵製、裝備、全新的戰略戰術,以及在海外以點開麵、逐個擊破的擴張方式,再加上以武力護航商隊依靠商業這個幌子行掠奪財富之事實的模式,便足矣使得房俊的名字名垂青史,成為一代兵法大家。

    戰略層麵上的建樹,才是最難、也最為世人所認同的。

    隻可惜能力卓越卻私德有虧,限製了房俊未來的成就,也必然惹得皇帝有所忌憚,不能全力支持……

    李勣抖了抖衣袖,初秋露重,身上衣裳略微有些濕意,看著李靖笑道:“衛公為何從未認為他是故意如此呢?”

    李靖一愣。

    李勣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武德殿,壓低聲音,緩緩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若是一個人毫無瑕疵,與聖人何異?這天下,唯有皇帝可為聖人,享受世人尊崇、百姓愛戴,一個臣子若是聖人……可不是什麽好事。”

    功高蓋主,乃取死之道,古今皆然,臣子的名望超過皇帝,同樣沒什麽好下場。

    古往今來,最接近聖人的臣子是王莽,其人擅養名望,生活簡樸、為人謙恭,舉止檢點、作風嚴謹,堪稱當世之道德楷模,人人稱頌,名動天下。

    又與朝中各方勢力交好,利益共享、好處均攤,所以他逼迫王政君交出傳國玉璽、接受劉嬰禪讓,入高祖廟拜受禦王冠即天子位,改國號為“新”的時候,朝中反對者甚少,一場皇權更迭前所未有的順利實施……

    李靖這才反應過來,蹙眉道:“懋功的意思是說,那小子其實在藏拙自汙?”

    “對於皇帝來說,完美的臣子就意味著不可掌握,唯有將臣子的把柄攥在手裏,才能放心任用。”

    李勣:“此地非暢談之所,吾言盡於此,先行告辭。”

    李靖卻搖搖頭,拽著李勣的手臂:“同去,同去。”

    他對房俊期望甚重,故見到房俊耽於美色而心生遺憾,這會兒聽聞李勣之言,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依舊看輕了房俊,這廝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城府深沉、深諳明哲保身之道,自然要問個清楚,豈能容許李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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