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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之中,太極宮紅牆碧瓦,朦朦朧朧。

    這座當今天下最具恢宏氣派的雄偉宮闕迷蒙於煙雨之中,似乎缺少了以往的堂皇之氣,多了幾分軟弱蕭瑟……

    自李二陛下東征而回,一直臥床不起,易儲之事愈發甚囂塵上牽動天下,各方勢力都不敢放過宮內任何消息,皆趁著李二陛下並無過多精力之時不斷收買、安插,致使偌大一個太極宮好似一個篩子一般四處漏風,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消息瞬即傳至宮外。

    李二陛下連續召見番僧,自然瞞不過那些在宮內安插耳目的各方勢力……

    晉王李治得到消息之後,整個人頓時憂心如焚、如坐針氈。

    戌時初刻蕭瑀抵達晉王府後院書齋的時候,便見到李治一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難安的模樣……

    見禮落座,蕭瑀安慰道:“殿下不必太過擔憂,陛下乃是千古少有之明君,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斷不會貿然大量服藥以至性命出現危險。”

    李治欲言又止,隻悶聲讓蕭瑀喝茶。

    他是擔憂父皇的身體麽?

    當然也有這個原因,父子親情豈能全然無存,但他更擔憂父皇若是因為服食丹汞之藥而出現意外,會導致易儲之事再添波折。

    畢竟直至眼下,易儲的詔書尚未起草,東宮太子依舊是名義上的儲君……

    父皇活著的時候頒布詔書易儲,他李治上位名正言順,天下無人敢不服;可萬一易儲詔書未及頒布父皇便出現意外,他再想坐上那個位置就等發動政變,名不正言不順,即便最終事成,也難免在史書之上落得一個“篡位”之罵名。

    蕭瑀察言觀色,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治的心事,也不禁捋須沉吟。

    他也認為李治的擔憂確有必要……

    現在李二陛下雖然回京,但關中局勢卻並未恢複至以往模樣,關隴兵變致使原有的政治格局產生天翻地覆之變化,甚至就連誰是敵、誰是友都模糊不清,整個利益集團處於分崩離析之邊緣。

    這一切應該隨著太子登基而重新打破、重塑,然後在鬥爭當中趨於穩定,但卻隨著李二陛下強勢回歸戛然而止。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

    尤其是“百騎司”與東宮眉來眼去,雙方未必沒有在私底下達成一些協議。而“百騎司”如今幾乎掌控著整個太極宮的安全重任,若想做出些什麽大逆不道之舉措,即為便利。

    畢竟一旦陛下殯天,獲益最大的便是東宮太子……

    書齋之內一時氣氛凝重。

    半晌,李治才問道:“不如宋國公與本王一道入宮,勸諫父皇莫要服食丹汞之藥?”

    蕭瑀搖頭,沉聲道:“丹汞之藥對於肌體有害,世人皆知,陛下又豈會不知?或許陛下身體有些隱疾,或許精神狀態難以應付當下局麵,服藥必是三思之後的結果,縱然去勸,想來也並無用處。”

    他曆經隋唐、身經四朝,見多了人間至尊,或許李二陛下一統六合遜於隋文帝,才具膽魄不比隋煬帝,但論及頭腦清醒、權衡利弊,卻是其中翹楚。

    這樣一個明白人,明知丹汞之藥食之有害卻依舊服食,必然有其原因,豈是旁人可以輕易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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