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臭了,家族基業盡斷。

    於誌寧卻不以為然:“隻需晉王登基,自可粉飾過往,屆時輿情盡在掌握,誰敢說咱們家的不對?成則王侯敗則寇,如此而已。況且今日若不依附晉王,他日必遭打壓,洛陽於氏之下場怕是比之關隴更加猶有過之。為夫身為於氏家主,焉能麵對災禍卻畏首畏尾?”

    長子說的自然在理,但眼下局勢對於東宮極為不利,按部就班隻能沉淪不起,待到東宮崩頹,他們這些依附於東宮的世家又豈能落得好下場?唯有置諸死地而後生,才能讓洛陽於氏掙脫東宮這條漏水的破船,另辟生路。

    孔穎達、房俊等人簡直異想天開,由古至今豈有真正寬仁之帝王?即便又,也隻是在皇位穩固之情形下毫無顧忌的向世人展示其直率敦厚,隻要皇位尚存半分危險,必是冷酷決絕、不擇手段。

    當下李二陛下固然舔犢情深,希望保全太子,但他日無論哪一位皇子上位,首要之務便是剪除廢太子,徹底掃清皇位威脅,就算陛下殯天之時留下遺詔保存太子,也無濟於事。

    屆時,就讓孔、房之輩“忠貞之士”為太子陪葬吧……

    於立政知道說服不了父親,默然不語。

    世家子弟自幼經受之教育便是家族利益為先,為了家族利益可舍棄一切,難道當真如父親所言為了區區一個直名便任由家族自他手中墜落深淵、血嗣斷絕?

    那是比死還可怕之事。

    *****

    神禾原,崔家莊子。

    上午還是響晴天,不知何時一陣涼風拂過古塬,天上的烏雲便濃密起來,有如鉛墜一般,風裏都夾著幾分水氣,黏稠得令人渾身不爽……

    崔敦禮坐在堂中椅子上,看著對麵中年人端著一碗冰鎮酸梅湯一口氣抽幹,擱下碗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叫了聲“豪爽”,忍不住抽抽嘴角,神情頗為無語。

    中年人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斜眼瞥見崔敦禮的神情,不滿道:“怎地,入京幾年整日裏與達官顯貴們廝混,便自覺高人一等,連兄長也不放在眼中?”

    崔敦禮無奈,攤手道:“兄長何必這般言語?您長途跋涉遠來京中,還是多歇息一番,明日小弟在京中鬆鶴樓給你擺酒設宴、接風洗塵,今日便先行告辭。”

    言罷,起身欲走。

    他雖然出身博陵崔氏,但如今已經與家中漸漸悖離,雙方道不同、謀亦不同,實在是無話可說。

    中年人“嘿”了一聲,瞪眼道:“素聞平康坊乃天下煙花勝地,坊中花魁俱是天香國色、品性俱佳,你不請我去嫖一回花魁見見世麵,反倒是去甚酒樓飲酒,待到回去家中被弟兄們問起那花魁是何滋味,你讓我如何去說?”

    崔敦禮隻得一口應允:“行行行,平康坊總行了吧?京中二十八花魁,你看中哪個,明日便讓哪個作陪。”

    中年人摸了摸頜下胡須,上下打量崔敦禮一番,頷首道:“聽聞京中花魁背後俱是貞觀勳臣、王族顯貴所扶持,你既然敢誇口相中哪個便讓哪個作陪,顯然在京中混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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