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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回到門下省衙門,一個人在值房內坐了一會兒,將一個書吏叫了進來。
“想必越國公、衛國公兩位請辭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吧?”
書吏有些緊張,支支吾吾:“這個……卑職並不是很清楚。”
就算誰都知道門下省是個四處漏風的篩子,可長官前腳前去太極宮覲見陛下奏秉詳情,後腳這個消息便長了翅膀一樣滿天飛,也確實不太像樣,萬一劉洎因此發飆,借機整頓衙門內的人事職權,那可就麻煩大了。
劉洎哪有心思計較這個?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假,可他也知道眼下一動不如一靜,萬一被卷入易儲風波之中,那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他不耐煩問道:“本官麵前,老老實實說話,別人且不管,隻問你衙門裏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書吏算是他的心腹,溫言鬆了口氣,轉身將房門掩好,回到書案前低聲道:“眼下衙門之內,有些話實在是不好聽。大家認為越國公、衛國公固然主動請辭,但大抵是被陛下逼迫所至,所以都有些不滿。畢竟那兩位戰功赫赫、滅國無數,此刻陛下為了易儲而剪除東宮羽翼,卻對其不遺餘力予以打壓,有失公允,難免有苛待功臣之嫌疑。”
劉洎點點頭,這是一定的,他也認為房俊與李靖此舉乃是以退為進、反戈一擊,以輿論來對抗陛下,使得陛下不得不愛惜名聲,放緩對東宮之打壓。
但陛下的反應顯然出乎房俊等人的預料,居然答允了……還是陛下棋高一著。
他見那書吏欲言又止,又問:“還有什麽?”
書吏猶豫一下,隻得說道:“還有大家對於侍中會如何處置此事,皆報以觀望。”
穀鶿 劉洎奇道:“這與本宮有什麽關係?”
書吏道:“門下省有封駁上諭之權,萬一陛下答允越國公、衛國公之請辭,此乃亂命,侍中應予以封駁,展現文官之風骨。若是侍中不予封駁、照旨刊發,恐怕‘讒言媚上’‘毫無風骨’之類的評語,必會接踵而至,喧囂不休。”
“嘶——”劉洎倒吸了一口涼氣。
輿論已經偏離至此了嗎?
凡是順應易儲的,便是諂媚之徒、毫無氣節,隻懂得附和陛下之“亂命”,乃國之佞臣;那些不畏皇權、不懼後果的人,才是真正的剛正不阿、帝國脊梁、朝堂良心……
所以說,易儲已經背離天下人心之舉?
再想到如果自己對陛下允準房俊、李靖請辭的聖旨不予封駁,且頒行天下,勢必會被認定為陛下的鷹犬走狗,協助陛下迫害功臣、殘害皇子……
娘咧,那還不要了老命了?
他倒是並不介意被認作陛下走狗,畢竟做走狗也不是人人都行的……可萬一陛下太過於愛惜名聲,於重重壓力之下不得不改弦更張放棄易儲,那麽他就有可能被陛下頭一個拋出去當作替罪羔羊……
可是封駁陛下旨意,不僅僅是違逆陛下的意誌,更大亂了陛下的謀劃布局,罪過何其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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