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一片沉寂,將校們都不說話。

    詔令說得頭頭是道,聽上去全都是大道理,可是核心目的隻有一個——不許李勣率軍返回長安。

    這也很好理解,自關隴起兵而始,李勣率領東征大軍視如不見,哪怕叛軍圍攻太極宮、東宮岌岌可危隨時有傾覆之禍,李勣也一如既往優哉遊哉的緩慢行軍,頗有坐山觀虎鬥之意味。

    誰也摸不準李勣的立場、傾向到底為何,一時間猜測紛紛、流言紛紜,此等情況之下,太子豈敢讓李勣返回長安城下?

    萬一李勣有不臣之心,趁機率軍攻陷長安,那可如何是好?

    李勣掃視一周,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一陣冷場,良久之後,程名振開口道:“太子殿下奉命監國,在眼下來說,便是一國之主,太子詔令等同於聖旨,不能不遵。況且詔令之中也說得明白,關中各地流寇成害,吾等軍人自有剿匪之責,大帥應當聽令駐紮於灞橋以東,指揮大軍剿匪,而後隻身入長安,向太子殿下稟明一切。”

    眾人都看了程名振一眼,依舊不做聲,心裏卻各有主意……

    讓李勣隻身入長安?

    以李勣自遼東撤軍之後種種行為來說,太子怕是早已恨之入骨,手握大軍的時候他太子自然不敢有什麽動作,可若是李勣隻身入長安,隻怕進了城門就得給五花大綁下入大獄,然後三司會審、梟首示眾……

    大家都知道你程名振的兒子乃是房俊親信,此次長安兵變之中亦是功勞不少,算是東宮的鐵杆心腹,可你這般給李勣出餿主意,就不怕李勣怒極之下拾掇你?

    李勣一臉淡然,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對程名振的話語充耳不聞,淡然下令:“便依從詔令,各軍先後抵達灞橋以東,擇地駐紮,吾軍令不得擅自行動,違令者斬。”

    “喏!”

    眾將聽令。

    李勣又問道:“周道務現在何處?”

    張亮道:“昨日來信,已經率軍過了洛陽,大抵今日傍晚便可抵達此地。”

    李勣微微頷首:“其所押送之俘虜如何?”

    遼東大戰,撤軍之前周道務奉命押送數萬高句麗俘虜返回大唐,周道務沿著來路返回,正遇到遼東冬日的極端風雪天氣,他沒有繼續行軍,而是抵達遼東城一帶駐紮,遲遲不肯上路。

    東征大軍遊山玩水一般從遼東返回長安走了小半年,結果周道務反倒落在後邊……

    張亮頓了一下,道:“其押送之俘虜缺乏糧秣以及禦寒衣物,暴雪肆虐之下無處棲身,大半凍死,如今隻剩下不足五千俘虜,正隨同周道務一起返回關中。”

    李勣不滿,蹙眉道:“那數萬俘虜原本是要押送回國,參預各地河道修繕、城池建造,如今卻盡數折損於途中,周道務玩忽職守,其罪難恕!”

    眾將默不吭聲。

    事實上,其中到底發生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數萬俘虜缺衣少食,又正逢嚴冬,凍死一部分是必然的,畢竟沒有誰會對俘虜的死活上心。但若說凍死大半卻有些匪夷所思,大抵還是凍傷得多,但傷者不僅會拖累行軍速度,更需要耗費很多的糧秣藥材,所以將凍傷者丟棄,任其在遼東的冰天雪地裏自生自滅,是很多將領都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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