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一口茶水,岑文本歎息道:“值此國事維艱,吾等自詡社稷忠良,豈能置身事外?老夫這把老骨頭若是能夠為殿下分憂幾何,亦算是死得其所。且熬著吧,縱然熬不過去了,亦是無怨無悔。”

    蕭瑀輕歎一聲,沉默良久,方才唏噓道:“吾等忠心耿耿,太子殿下自然心中洞察。隻不過到底遠近不同、親疏有別,怕是縱然此番危急可解,吾等之功績亦是難入殿下之眼內。”

    “時文此言何意?”

    岑文本挑了挑雪白的眉毛,麵露不解。

    “時文”乃是蕭瑀的字,當下以他的資曆地位,能夠當麵以字相稱的,已然屈指可數……

    蕭瑀苦笑道:“非是吾搬弄是非,實在是形勢如此,不得不多做考量。此次兵諫,吾等家中皆是竭盡全力,為此血染戰袍者不知凡幾,算得上是傾盡所有。但是,以殿下對於房俊之信任寵愛,兼且右屯衛戍衛玄武門的戰績,怕是將來危機解除,首攻當屬房俊。”

    岑文本聽聞此言,心中一沉。

    他長兄早亡,隻餘下一子便是岑長倩,素來被他寵溺愛護,但當日書院學子接受太子詔令前往鑄造局鎮守,最終力有不逮,鑄造局失守,結果學子們引爆庫房中的火藥將萬餘叛軍炸得灰飛煙滅,算得上大功一件。

    然而自此之後,城北玄武門外的右屯衛雖然陸陸續續接受了不少潰散的學子,卻始終沒有岑長倩的消息,這令岑文本時常心悸,不得不往壞處去想。萬一岑長倩葬身鑄造局,化為齏粉,他該如何麵對這等噩耗,又如何向死去的兄嫂交待?

    見到岑文本揚起眉毛張口欲言,蕭瑀擺擺手,續道:“到了你我這般境界,豈能在意那等功勳富貴?但你我不在意,卻不代表家中子弟不在意。此次東宮遭遇莫測之危機,動輒有傾覆之厄,吾等家中子弟前赴後繼舍生忘死,為的除去大義之外,不還有那擎天保駕的從龍之功麽?若首攻旁落,家中子弟必然以為受到不公之對待,到時候難免心中不忿,禍起蕭牆……”

    岑文本麵色凝重,心中哼了一聲。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你蕭瑀不忿房俊在太子殿下心目當中的地位?隻不過若是平常,他自然懶得理會,讓他們自己去爭鬥一番也就罷了,但值此危難之時,若蕭瑀心中存了別樣的想法,既有可能導致鐵板一塊的東宮陷入內鬥,甚至四分五裂……

    對於蕭瑀這個時候提及此事,岑文本頗為不屑。此人曆經三朝,始終屹立不倒,政治智慧可謂天下罕有,但其功利之心使其做為有限,縱然攫取大權,也隻能稱一句“權臣”而已,於社稷並無裨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