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績身為宰輔之首,高真行豈肯為了一個沒什麽交情的旁人去得罪他?

    不能怪高真行冷酷,世家子弟耳濡目染的便是利益為先,首重家族利益,次之自身利益,至於拾金不昧、助人為樂這等孩童之時聽聽就算的故事,早就就到九霄雲外去了……

    夜幕漸深,露水打濕了花草樹木,皎潔的月光傾瀉在書院的房舍之上。

    酒宴已經散去,紈絝們雖然未能達成今日前來之目的,卻也盡興而歸,高真行安排人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懷恭送回家,繼而向房俊告辭:“今日之事,是吾不對,幸虧二郎胸襟廣闊不予惱怒,反而設宴相待,深情高義,感激不盡!”

    人就是這樣,他若不服你,任你寬厚義氣以誠相待,亦是不屑一顧甚至心生厭惡:可若是心中敬服你,那麽就算你對他拳打腳踢,他亦認為這是友情的最佳體現,你讓他風裏火裏刀山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

    人性最賤。

    房俊還禮,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某與四郎雖然是故識,但接觸不多,彼此有些誤會,若非今日這麽鬧一鬧,焉能情投意合、彼此投契?男兒漢誌在關山,胸懷天地,似這等客氣話,四郎不必多說。”

    高真行是個魯莽的性格,最是中意這等豪放不羈的人物,恩怨情仇一壺烈酒盡數購銷,爽快!

    自己以往當真是豬油蒙了心,這等放蕩率性之豪傑,居然生生做了多年的仇敵……

    房俊負著手,笑吟吟的看著一眾紈絝人喊馬嘶的消失在山門之外,這才轉身抬腳走上值房門前的石階。

    他今日也喝了不少,先前尚未覺得如何,這會兒酒宴散去,夜風一吹,便有些微醺。

    值房門打開,許敬宗依舊未走,在房俊身邊抻著脖子往外看了看,見到紈絝們已經散去,做出一副長長鬆了口氣的模樣:“哎呀,這幫子混球總算走了,下官當真害怕一言不合打起來……”

    嘴上這麽說,實則心裏說不出多麽失望。

    都特麽是一群慫瓜蛋,他房二再是厲害又能如何?頂了天再加上幾個部曲,你們這麽多人一哄而上,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他個半死,結果卻被人家幾下子給收服了,瞧瞧喝酒的時候那一個個稱兄道弟一臉諂媚的德性……

    真是沒用啊。

    房俊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一邊走進值房,一邊隨意說道:“是啊,不知有多少人盼著這邊大打出手,等著看熱鬧呢,這下子怕是要失望了。”

    許敬宗心中一緊,趕緊跟著房俊身後進了值房,殷勤的去拿來熱水,又指使書吏哪來濕帕子給房俊擦臉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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