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河水浩浩蕩蕩奔流不息,自哀牢山而起,一路向南曲曲折折穿山越嶺,挾帶著大量泥沙奔騰入海。這些泥沙在河水流經下遊地勢平緩之處緩緩沉積,日積月累經年不息,沉澱出一片肥沃而遼闊的土地……

    宋平縣便位於這片土地之上。

    千百年來,紅河水連接著上下遊幾千裏,漢人、雒越人、岱依人、高棉人……諸多族裔匯聚於這塊富饒肥沃的土地,繁衍生息,不分彼此。

    每當中原王朝強盛,無敵之大軍便會趁勢翻越崇山峻嶺南下,將這塊土地納入版圖實施管理;而當中原王朝陷入動蕩無暇南顧之時,這塊土地便會被南方的各個效果入侵吞並。

    中原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片土地也就在這種周而複始的規律當中浮浮沉沉,今日是漢人說了算,明日又變成雒越人的天下,後天又被林邑國的象兵征服……

    然而不變的是,勤勞智慧的漢人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早已紮下根、播下種,密不可分。

    *****

    華燈初上,宋平城內燈火輝煌。

    城西一處宅院之內,樹影婆娑,燭火搖曳……

    一位錦衣華服的老者端坐地席之上,須發皆白,清臒的麵容在搖曳的燭火映照下明滅不定,顯得有些陰鬱。

    在他的對麵則是兩個同樣華服富貴的中年人。

    華服老者麵前放置著一張雕漆的案幾,案幾上正攤開著一封書柬。三人圍坐,氣氛低沉,都定定的瞅著這封書柬,一時之間無人開口……

    良久,華服老者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長而雪白的眉毛輕輕掀動,抬起眼皮,瞅著麵前兩人問道:“二位,如何看?”

    左邊麵容狹長的中年略一沉吟,低聲道:“其中會否有詐?”

    另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則道:“不至於,在某看來,信中所言還是可信的。範鎮龍意圖不軌,豈能瞞得過唐人的耳目?以那位峴港總督的霸道脾性,遲早要對範鎮龍動手。國王之位,範鎮龍又焉能拱手相讓?所以範鎮龍暗中調集忠於林邑國王室的各方勢力趕赴僧伽補羅城勤王與唐軍死戰,完全說得通。”

    麵容狹長的中年歎了口氣,道:“就算此事當真,以林邑國之實力,又如何敵得過如狼似虎的唐軍?範鎮龍來信相邀讓我們在此起事,說得好聽是互為依托共同抵抗唐軍,實則隻是讓我們當替他吸引唐軍的火力牽製唐軍的力量而已。哪怕範鎮龍真的能夠將唐軍趕下海,與吾等又有何益?唐人看不上林邑國的地盤,隻是取了一個峴港作為通商口岸,可是咱們腳下這宋平縣,卻是自隋朝開始便不斷經營屢次擴建,恐怕唐軍捏著鼻子任由範鎮龍擺脫掌控,也不可能讓吾等占據這宋平、懷德、南定、太平等等富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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