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默然片刻,問道:“公子便如此相信某的為人,不會陽奉陰違,詐取了你的話語之後,依舊將那蟬兒處死?”

    楊顥的臉色依然灰中透著鐵青,嘴角的汙血一口一口的吐出來,他卻絲毫沒有狼狽之態,依舊他雍容爾雅的麵帶笑容,隻是用那方錦帕不停的擦拭著……

    “不過是賭一賭罷了,若是將軍食言,便是蟬兒命中有劫。若是將軍一諾千金,便能為蟬兒求得一命,如此而已。”

    蘇定方再次沉默。

    想了想,他問道:“公子可有何遺言?”

    楊顥精神有些恍惚,用力支撐著麵前的茶幾,不願就這麽倒下去,他喃喃說道:“某這一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隻願來世不生帝王家……”

    屋外的大雨稍稍式弱,豆大的的雨點變成淅淅瀝瀝。

    屋子裏的話語低低的談了沒多久,便聽到蘇定方厚重的聲音說道:“恭送公子上路……”

    前隋的帝胄,值得他這般禮遇。

    而楊顥麵對生死的坦然,對於“仇人”之女的牽掛,頗有幾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繾綣難舍。

    是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顧氏就是楊顥的仇人。

    顧氏將楊顥從兵荒馬亂的江都偷梁換柱的救出,卻是打著“奇貨可居”的念頭,將楊顥禁錮了二十年……

    若是讓楊顥自己選,或許他寧可二十年前死在江都的叛軍刀下,也不願苟活這二十年,被人當做豚犬一般豢養,身無自由,與死何異?

    要知道,這是前隋的帝胄,帝王的骨血!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萬人之上,眾生的主宰!

    哪怕他僅僅隻是一個親王的世子……

    楊顥的屍體自然會送抵京師,如何安葬,或者隨意掩埋,都要皇帝的旨意才行。前隋的帝胄也依然是帝胄,即便大唐奪了大隋的江山,但是事關皇室,無人能夠替皇帝拿主意。

    不出意外,楊顥會獲得親王級別的豪華葬禮,這既是皇帝對於臣民真是胸懷的策略,亦是讓天下人意識到皇族的尊貴,哪怕是前朝的帝胄,也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前朝的皇族都要如此厚待,那麽本朝的皇族,豈不是更要高高在上?

    蘇定方仰首看向黑蒙蒙的天幕,心裏著實感慨。

    白雲蒼狗,滄海桑田。

    便是世間最尊貴的帝王之家,又怎能抵得過這無情的歲月?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