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緊急召集大臣,商議山越人反叛之事。

    消息一出,長安震蕩。

    對於大部分漢人來說,僚人、山越等等蠻夷猶如疥癩之疾,想要徹底除去要大費周章,得不償失;若是聽之任之,又禍亂各方,動蕩不安……

    自大唐立國以來,僚人、山越反複叛亂,雖然每一次朝廷大軍多能及時將其擊潰,然而餘者遁入深山溝壑,即便朝廷再有百萬大軍也莫奈之何。

    叛亂,剿滅;修養生息,再次叛亂……

    這就是大唐境內蠻夷的軌跡,煩不勝煩,剿不勝剿。

    可是這次明顯事情搞大了!

    華亭侯、駙馬、滄海道行軍大總管房俊,居然被數萬山越人圍困於牛渚磯,麾下兵不過一百,外無援手,眼看就要葬身於山越蠻夷之手……

    山越人如此囂張,你江南士族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

    太極殿上,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搞清楚事情起因之後,將目光瞄著宋國公蕭瑀。

    你不是江南魁首、清流領袖麽?

    你就這麽看著房俊被殺、陛下的臉被打得啪啪響?

    還是說……這其中就有你的影子?山越人反叛,嘯聚成眾,江南士族近在咫尺卻無動於衷,你們到底想要幹嘛?以往不肯認繳稅賦、將江南經營得水潑不進也就算了,難道你們還想造反不成?

    蕭瑀如坐針氈,抬頭瞄了一眼皇帝,看到那張陰雲密布隱忍著暴怒的臉孔,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叫苦不迭。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可這話說出去誰信?

    在他身邊的房玄齡亦是剛剛知道情況,看似麵無表情,似乎兒子的生死並未放在心上,但是微微抖動的袍袖卻顯露出心底的憤慨和焦急。

    當下,房玄齡出班奏道:“戰報之中隻說房俊被山越人數萬人圍困,卻未曾言及生死,想來還有一線生機。微臣惶恐,懇請陛下調集江南兵馬,前往救援。”

    諸位大臣看著房玄齡進賢冠底下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身軀,蒼老的麵容上雖是平靜,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眼神之後流露出來的悲戚……俱都心生惻隱。

    誠然,在場諸公有很大部分嫉妒房俊受到皇帝的青睞,能夠擔任這樣一個封疆大吏一般的職務,起先難免有幸災樂禍之意。但是想到房玄齡多年來溫潤謙厚的君子風度,總領政事顯赫宰輔,卻要老來喪子……都感同身受。

    雖然一百多人被數萬山越人圍攻的結局幾乎毋須考量,諸公卻都閉上嘴,沒人說已經不許救援之類的話語。好歹,也得給房玄齡留下一線希望……

    當然,自然也不缺乏幸災樂禍之人,比如治書侍禦史劉淚,比如趙國公長孫無忌……

    尤其長孫無忌最是開心。

    你房玄齡不是嘲笑我兒子畏罪潛逃浪跡天涯麽?可好歹還有一口氣在,你兒子呢?怕是已經被野獸一般行徑的山越蠻夷剝皮抽筋、碎屍萬段了吧?

    李二陛下看著丹陛之下的老臣,心頭充滿歉意。若非自己的疏忽,何至於此?一直以為江南士族就算反抗,亦不過是玩弄一些手段,令房俊在江南寸步難行毫無作為而已,卻不想這幫狼子野心的畜生,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膽大包天至此!

    咬了咬牙,李二陛下未回答房玄齡的話語,而是看向蕭瑀,目光如同刀鋒一般鋒利,語氣猶如萬載寒冰一般冷冽:“宋國公,依你所見,該當如何?”

    蕭瑀趕緊站出班列,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澀聲道:“微臣請陛下旨意,令江南各處水師抽調精銳,即可趕往牛渚磯,務必將房俊解救出來,剿滅山越反叛!”

    他已經感受到了皇帝幾乎不可遏止的憤怒,深深了解皇帝性情的蕭瑀已經手軟腳軟,他知道若是皇帝這股怒氣爆發出來,江南士族必將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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