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朵海才不傻!

    雖然不知道這個房俊為何被各大家族視為寇仇,急欲除之而後快,但是烏朵海清楚,現在各大家族能夠容忍山越人攻掠縣府,完全就是想將除去房俊這個罪名按在山越人頭上,等到房俊一死,山越人麵臨的必然是各大家族的雷霆打擊!

    一直將江南視為禁臠的江南士族,怎麽可能放任山越人在江南胡作非為?

    正在這時,一個頭戴鬥笠遮掩住相貌的人匆匆走到烏朵海身前,低聲耳語幾句。

    長孫衝眼睛眯了起來。

    他一直就覺得烏朵海的身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來指揮烏朵海的所作所為,與其說這次山越人的反叛是他從中聯絡使得江南士族許諾了山越人龐大的利益,不如說是此舉附和烏朵海身後神秘勢力的利益……

    果不其然,那神秘人說了幾句什麽,然後飄然而走。

    烏朵海立即一改剛剛拒不合作的姿態,斬釘截鐵道:“那就依著長孫公子,隻要各大家族的戰兵到齊,立即發動衝鋒,一舉將房俊擒殺,山上的那些兵卒,一個不留!”

    長孫衝嘴裏應和著,眼神卻看著那個消失在山越人群中的帶著鬥笠的身影,心念電轉。

    這是什麽人?

    *****

    關中的酷暑很是難耐,往年的這個時候李二陛下會巡幸行宮,要麽去昆明池大安宮操練水師,要麽去杜水之北的九成宮納涼,要麽去驪山的湯泉宮避暑,或者是西山的襄城宮——不用襄城宮去年多蛇,李二陛下將督造宮殿的閻立德叫來申飭一頓,就再也不去了……

    可是今年,李二陛下老老實實的呆在太極宮裏,哪兒都沒去。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東征的計劃已經展開,方方麵麵都要統籌調度,西北的兵員要抽調前往涿郡,東海的錢糧要囤積起來,兵器甲胄的打造修補、戰馬車輛的維護調度,都要他親手處理。房玄齡入夏以來就染了暑氣臥床多日,別的人李二陛下又信不過……

    最關鍵的,他得隨時等候江南的消息。

    對於房俊南下,李二陛下是抱以很大期望的。

    江南糜爛,世家豪族盤根錯節,想要開創局麵難如登天。但吸取了前隋的教訓,除去將士厭戰水土不服之外,後勤輜重經常延誤亦是不可無視之原因。因此,從江南就地征繳輜重糧草然後迅速用過海路運往高句麗前線,就成了勝敗之關鍵。

    立政殿大殿四角銅盆裏的冰山已然化了大半,卻絲毫沒讓人感到幾分涼意,窗戶都洞開著,燥熱無風。

    李二陛下很不雅的扯了扯衣領,才感覺呼吸順暢一些,看著麵前的岑文本,問道:“今夏酷暑,關中雨水稀少,現下旱情如何?”

    “回陛下,關中少雨,但水利四通八達,引河渠之水灌溉田野,禾苗長勢良好。雖然很可能減產,但不虞有太大影響,陛下可放寬心。”

    岑文本正襟危坐,身上的紫色官袍板板整整一絲不苟,一張刻板的麵容毫無表情,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酷暑的難耐。

    李二陛下聞言,輕歎一聲:“都是房俊的功勞啊……工部以往都是屍位素餐,得過且過,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讓你既是惱怒又無可奈何。唯有房俊,看似嬉笑怒罵不服管教,卻懂得自己的職責所在,若非這些灌溉水利,怕是今年關中又要田野荒蕪,年底的國庫又將捉禁見肘。”

    岑文本深以為然。

    一個官員的優劣,隻在於是否完成本職工作,與其他無關。就算囂張跋扈,就算另類突兀,隻要將本職工作做好,就是一個合格的官員。

    在這一點上,房俊做得相當不錯。

    “房駙馬年少氣盛,行事有時難免任性,此乃人之常情。然其心懷天下,所作所為皆澤被蒼生,假以時日,定然是帝國之棟梁,陛下洪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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