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璿璣皇仍待在偏殿之中,今日是叫來了皇後才將玳嘉給硬生拉走的,那孩子在這殿中哭鬧了有好一會兒才肯聽人勸,最後應該是餓著了,才肯被拉走去吃飯。

“陛下,夜深了,您趕緊歇下吧,今日不是已經又派去了幾千兵嗎,聞人將軍會沒事的。”張公公這話每日都要全好幾聲皇帝趕緊去休息,但他知曉說再多都是無用的。

“我哪裏睡得著,原本以為那小子給他三千精兵鐵定是足夠了的,這人鬼機靈得很,哪成想會被天樞給擄了去,也不知道人現在怎麽樣了......”

璿璣皇愁容滿麵,今日聞人老將軍也來了,他心知自己兒子出了事,但不能表露得悲傷,隻能在心中自己給自己寬慰,兩人就那樣哀聲商量了一下午,天色暗了聞人老將軍才離宮。

然而遠在千裏之外的軍營裏,聞人語很安靜地坐在一個草席上,即使被五花大綁,身上還淌著血,也絲毫沒有傷到他的情緒,依舊悠然自得,甚至還有閑情雅致地小睡了一會兒。

身前有兩個侍衛在看著他,其中一個時不時地就偷瞄他一眼,麵上很是驚奇,還有一個站得很挺立,一臉嚴肅,是個愛崗敬業的好苗子。

“我長得好看嗎?”聞人語忍不住了,偏過頭笑著問那個小士兵。

“好看!”他竟然回答了,竟還答得這般順溜,隻是說完後連他自己也驚了。另一邊站著的“好苗子”瞪了他一眼,他便赤紅著臉站直了身體不再亂瞟。

不多時,門簾被掀開,竄進來的風使得帳內火光搖動了幾下。進來了一個身穿盔甲的高大個,皮膚黝黑,麵相凶狠,很有將領風範。

正是天樞國常年駐守邊關的大將扈野。

人如其名,性格野,做事也野,在戰場上殺敵數十年,大多數士兵見著他雙腿就發軟。

“你就是聞人語?!”聲線很是粗獷。

他點了點頭。

扈野一揮衣擺坐了下來,“怎麽長了跟娘們似的!當時你衝過來我還當是誰呢,不過這領兵打起仗來,你倒是很有一手。”

聞人語笑,緩慢道,“很有一手,不還是被你降服了?”

扈野眼神如狼,臉上還有很大的一個刀傷,使他更加麵目可憎。這都是早年征戰沙場遺留下來的。他沉默了許久,突然大笑。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被我降服的。”他徒然冒出這麽一句,麵上的笑已經消失不見了,但聞人語仍在笑,笑得很悠閑。

“你假意失手被我砍了一劍受傷,然後放緩了招式,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帶你回來就是想看看,你這個狐狸到底能耍什麽花招。”

聞人語像泄了氣一般倚在一根柱子上,“你都說對了,看來狐狸也逃不過扈野將軍的慧眼啊。”他這個樣子,渾然沒有被戳穿謊言的樣子,還是一副很悠閑的模樣。

“你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東西。”扈野自己也是知道的,自己常年在外打仗,也沒怎麽讀過書,性子也是直性子,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跟這種肚子裏全是彎彎繞的人打交道,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被套進去,所以自己也自覺,和這樣的人說話絕不多話。

“你到底欲意何為?!”扈野站起身來,放大了聲音,相當於在給聞人語施壓。

過了好一會兒,聞人語逐漸收斂了臉上常掛著的笑,目光如炬,“我要見你們的天樞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