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挽上前,將那本書撿起來:“帝王心術。”離挽將書合上,拍到燕蘇胸口上,字字鑿心:“我曾親自教你。”

    燕蘇接住被離挽拍到自己胸口上的書,低頭,張了張口,卻沒能出什麽來:“我……”

    “你回頭看看,燕蘇,這裏的書已經快滿一麵牆了。這裏的每一本,你幾乎都可以背下來,我現在問你,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燕蘇恍然抬頭,整整一麵牆的書,密密麻麻的,《兵法十策》、《行陣圖》、《為君之道》、《曆代君王得失注》、《地文山經》……

    驀然回首,書已滿牆。

    離挽看見燕蘇滿麵牆的書冊,眼神中流露出晦澀不明的神色,語氣也緩和了一些:“阿蘇,心術權謀並沒有錯,作為一個上位者,你做的很好。但你也要知道,你行走黑暗,不代表你不能擁有光明。”

    燕蘇看向離挽。

    離挽抬手,給他撩了一下被水漬浸濕粘在眼角的頭發,在離挽眼中,這個少年就像是自己養大的孩子,看著他一直這麽隱忍,這麽努力,離挽一直都是慈愛縱容多於嚴厲的。

    她覺得燕蘇的前十二年都夠苦了,該有人來給他一點溫暖,引導他心懷光明。

    這是離挽第一次衝著燕蘇發這麽大的火,言語間甚至得上字字戳心的惡毒狠厲了。

    可到底是自己看著一路掙紮過來的孩子,離挽見他這樣,心中也是酸痛。

    “你總是習慣性的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不肯讓別人一分一毫的打破你的自我禁錮,你害怕萬一他們背叛,你害怕萬一哪背道而馳,你就為了一個萬一而杜絕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阿蘇,這是不對的。”

    燕蘇燕匡發紅:“……挽姐姐。”

    “我知道,燕匡的事,給了你很大的衝擊,你處處防備尚且心中不忍,更不用阿夏了。”離挽攬住他的肩膀:“別怕。”

    一句別怕,時光重疊,好像那過往的一幕幕跨過了漫長的時光在這一刻交疊重合。

    那一句句的別怕,聲聲呼喚,渺渺寥寥。

    “我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條屍骨鋪就的橋上,這條路沒有盡頭,腳下踩的,都是在我們的爭鬥中犧牲的累累白骨。”燕蘇閉目,寒意順著爬上腿。

    “你腳下踩的是白骨橋沒錯,可阿蘇,你抬頭看看,幕燈火,是千家萬戶,慈母抱住歸子的熱淚點燃的團圓燈;你低頭看看,川流不息,是大江南北,妻子牽起稚童的歌謠吟唱的浣衣曲。”

    燕蘇猛然抬首,那一刻,他好像真的看見了家家戶戶團團圓圓的紅燈籠,耳邊好像真的有歡聲笑語縈繞不息,那些,他不曾擁有的溫馨與安寧,那些他無比渴望的慈愛與歡樂,都被離挽的話語吹著,吹到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戶人家。

    離挽溫柔而堅定的話語像黑夜中的一把烈火,將陰霾驅散,將光明指引。

    “我明白了。”

    白骨橋很難走,但他要為了這滿燈火負重前校

    帶著燕錦的那一份,帶著阿夏的那一份,把他們不曾擁有的安寧重新還給這片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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