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羨慕他鐵石心腸,羨慕他無動於衷。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優柔寡斷、心軟成患。

    可她終究不是容顏。

    做不到視若無睹。

    未塵垂著眼,低聲告訴離挽:“昨我們走後,那家人不肯就此罷休,晚飯時勒索他們賠錢才行,婦人不肯,於他們起了爭執,那家人心有不甘放話要燒了他們的莊稼,婦人晚飯後想去田裏守著,出門就撞上了喝了酒的那家男人,兩人起了爭執,然後那人借著夜黑風高四下無人,就……”

    未塵麵色不太好,沒將那幾個字出口,頓了頓,繼續:“然後她男人聞聲追了出來,發現了這一幕,被對方威脅恐嚇,竟然生生被嚇住了,自己回去了,後半夜,他就懸了梁。”

    離挽眼神閃了閃,長而卷翹的睫毛眨動兩下,好像這樣就能將心中自責扇走,她問:“那把火呢?”

    未塵麵色一白,將目光投向了跪在父母墳前的少年身上,聲音不自覺地更加輕了一些:“他自己放的,”未塵驀然閉眼:“對方回來準備將那婦饒屍體處理了,但被半夜起來的他看見了,他潑了油,一把大火將整個村子都鬧騰了起來,那男人才隻好罷休。”

    離挽眼眶有點發紅,她自來是見不得這些醃臢東西的。

    “人證?物證?”

    未塵搖搖頭。他也一樣承受著內心的煎熬。

    未塵奉行的大道,是下蒼生。可眼前的這些卻像是兩巴掌打在了他臉上,火辣辣的,生疼。

    容顏衣袖一揮,三饒身形就隱匿了起來。

    離挽心中很亂,他們一路過來,雖也有不順,也有苦難,但這樣血淋淋的事情活生生擺在自己麵前,還是扯著心髒發疼。

    那少年去了縣衙,但是沒用,縣令收了那戶人家的銀錢,扭頭就將少年以汙蔑為理由關了起來。

    本來就毫無憑證,空口白牙,僅以他一人之力,不過蜉蚍撼樹。

    容顏的手臂像一條堅固的欄杆,攔住了離挽難以自抑的悲痛:“我們都是證人,我們可以將場景再現,將真相大白,我們可以救他!”

    未塵攥緊了拳頭,容顏攔住離挽,一同攔下的也有他。他入世少,這樣的場麵早已讓他內心翻起了洶湧的巨浪,恨不得衝上前去將真相告訴所有人。

    離挽越激動,容顏就越淡定。

    “沒用的。”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這樣欺饒惡霸我們就這樣放過他嗎?你就任由這個剛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被關起來,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善意嗎?”

    離挽不想跟容顏吵,但她心中悲憤難以抑製。

    她的胸膛裏跳動著的,是一顆赤子之心,那顆心,蓬勃有力,將一身最冰冷沉寂的上神之血也變得熱忱,沸騰。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卻比菩薩更見不得眾生哀苦,道不存。

    每見一次,就猶如刀子割在了她的心尖上,兮姈,離挽比她更有一顆醫者仁心。

    離挽覺得不是的。

    她的善良,是六界,是眾生、山川、塵埃、星辰……是想要這世間煌煌正道浩然長存,抬眼之處皆是光明坦途,心之所向俱是未來可期,這地山河,每一處都是大道正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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