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那狼眸熠熠、雋顏掛笑,這般風輕雲淡,哪裏有半分驚愕,不用猜都知道是這小子幹的。

連旺太知道了,那天和老王爺一前一後被隻小妖精勾引到死胡同裏,還來不及回頭看,背後兩道英武的黑影就罩了下來,氣場就和此刻的一模一樣。

連旺撇嘴冷哼道:“不用拿。庚老板您甭在這裝了,你們南邊做生意的這些商人,一個個滑溜得像條魚兒,和你們耍嘴皮子咱耍不過。有眼睛的這可都看清楚嘍,我們老王爺被打癱了,打人的其中一個就是他——庚武庚大老板您!”

庚武訝然挑眉,好不冤枉:“哦?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莫說無冤無仇,隻單王爺您貴為皇親國戚,就是借給庚某一千一萬個膽子,庚某也切不敢妄動您一根指頭……哪個不要命的卑鄙小人竟但敢在背後作梗,待他日查出來,定叫他在這京城地界再混不到一口飯食。”

大張聞言也走過來,他的媳婦兒前天才剛接到京城,那剛俊的臉上洋溢著新婚燕爾的幸福,笑著附和道:“老王爺您這可是冤枉了,莫說我們大哥生意忙得分不開身,家裏還有三個小娃娃要對付,勻不出時間去打人。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要打,起碼也要雇幾個地痞打手,怎樣也不會自己親自出馬。這要是給官府查出來,一下就查到了自個頭上,誰也不是傻子,憑白給人留把柄不是?”

“哼,給官府?就是為了不給官府線索查,這才要親自出馬。自己動手才能不怕走漏風聲。”德壽陰絲絲地磨著牙齒。但看著大張與庚武這兩後生的身板,篤定打人的就是他兩個。

那天剛從戲院裏看完小柳春出來,正自意猶未盡著,見前邊一個,忍不住就隨了過去。怎麽想隨著隨著卻隨進死胡同裏,人也忽然不見了,正奇怪回頭,忽然腦袋就被破麻袋蒙上。那小子出手可真叫個狠呐,狼撕人一把,忽然抬腿一踹,人還沒站穩,屁股就挨了他一搡,一聲“哎唷”沒叫完,眼窩子又吃了他一悶拳。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

……還好情急之下抓了他脖子。

德壽睇著庚武下頜上的一道淺淤,歪著嘴道:“少他媽在老子麵前裝,你就是化成了灰,本王嗅味道也認得出來。我問你,你脖子上那道傷是哪兒來的?”

不問這話還好,一問庚武就笑了。庚武微窘地摸摸傷口,含笑自嘲道:“哦,叫王爺笑話了,媳婦兒管不住,被她撓了一把。”

“媳婦……哼,你那小媳婦多大力氣,她能撓成這樣?”大雪天太冷了,老德壽歪著胳膊拭了把清鼻涕。

“哈嚏!”

一聲噴嚏把那竹條樣的嘎瘦身板震了一震,薄衣削著肋骨,看得實在可憐,眾人不由竊竊私語,有些被說服。

秀荷正在店內給花卷換尿布,看庚武一本正經的清雋狼臉,猜這事兒準就是他幹的了。這廝可壞,越是做了壞事,便越安之若素、應答如流。前幾天回來晚了,問他去了哪兒,說是幫大張搬房子,看他脖子下有淤傷,問他被誰抓的,又說是野貓。野你個頭啊,要不是三隻崽崽纏著爹爹不肯放,險些都要把他擋去門外頭喝風……竟想不到卻是一聲不吭地替自己收拾老王八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