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八蛋把母女兩個藏起來,那賤婢子娘早先的時候聽說還想跑,被老王八蛋發現了抓回來,關在屋子裏弄了幾天出不得門,後來就怕了不跑了,安了心在破院裏養閨女。那老王八蛋有心討她歡心,給她的閨女各種好,練字、畫畫、學女紅……倒像個正經小姐一樣養著。

嬤嬤在牆頭外拔草,偶然前發現母女兩個人影在牆裏晃,暗暗叫自己過去看。好麽,都六七歲了,一藏藏了六七年。叫人把丫頭拉走,上去抓起那婢子的臉就往地上碾,拖去前院問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倒慫了,見她已經破了相,幹脆“呱呱”煽了她兩巴掌,罵她賤人先勾引他。那婢子倒是硬骨氣,一個不留神撞牆上死了。死還不肯死幹淨,血流了一地,把王府的風水都糟蹋了。

丫頭本可以留下,到底王府裏沒格格,留著將來巴結人、配門親事也有用。她倒好,不知道感恩,哭著要賠她的娘。賠,人都死了怎麽賠?生得可清靈,一雙水瀲瀲地眼睛裏有恨又有懼,記仇啊。記仇還怎麽能留下?

賣了。給她攀高枝兒她不攀,那就讓她賤到骨頭裏。王府的門都不讓進,看她還怎麽要她的娘。

“咕、咕~”嬰兒的咿呀稚語飄進耳孔,才丁點大就已經這樣俊了,眉目間依稀都是那戲子的影子,看得莫貞滿滿嫌惡——她倒是命大,找了個糙漢,躲在江南邊生了一個,如今那一個又沿了一窩。

“改不了的下賤胚子。”莫貞掠過秀荷身旁時,把甜寶鄙夷地克了一眼,聲音小如蚊蠅。

那塗著紅胭脂的顴骨一聳一聳,看起來就像個老妖怪。

“麽、麽……”甜寶眼睛晶晶亮地看著,忽而小嘴一癟,把臉蛋往娘親的懷裏拱。

姐弟三個比自己小時候聰明,如今才五個多月,就已經能無意識地發出“麽麽、噠噠”的音。都是敏感的孩子,大約曉得受到了辱謾,小手兒扣著盤扣,委屈討奶喝呢。

秀荷聽見了,暗暗咬了咬下嘴,兀自忍捺下來:“哦哦,不哭不哭,乖崽崽是餓了。”

莫貞這才痛快些許,坐到老莊王妃身旁:“恭喜呀,外孫子外孫女都齊全了,還是您母女倆個肚量大。”

京城巴掌大地塊,出個門抬頭就是王親貴族,最看重的是什麽?是臉麵。那在外頭放養了十多年的野閨女,說認就認了,傳出去丟的不僅僅是端王府的麵子,要丟就三家一起丟。

老莊王妃皮笑肉不笑:“成不成還不定呢,你們家老頭兒不是還沒看見麽,等他見著了再說。”說著扭過頭,和太後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訕。

當年賣那婢子養的,對外隻說是家生女,也不曉得哪個遭天譴的傳出去,叫王府明裏暗裏被人戳了幾十年的脊梁骨。

莫貞臉色就很不好看了。當年就該把那下賤骨頭一腳給踢死,留一口氣在這世上都是丟人。

今日去皇後永寧宮用膳,老太後到底不想弄得太僵,便緩和了語氣問莫貞道:“今兒個怎麽沒帶素玥那丫頭?我們老九整天念叨著,念他的山雞哥哥怎麽還不來,素玥姐姐怎麽也不來,這會人也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

莫貞見老太後賞臉同自己說話,頓時鬆了口氣,諂著笑臉應道:“就在外頭走廊上呢,被九皇子纏住了,不放人進來,一定要陪他玩兒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