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老朽欠他一個人情,如今他叫我還,我卻不得不還”——那墨筆親書曆曆在目,所以果然是他端王爺鐸乾麽。

秀荷手心緊了緊,應一聲“是”,心思冷涼下來。

“啊呃~”花卷吃著小拳頭,把胸前衣襟蹭得一片濕噠噠的,奶娘見亭子裏熱,便給他把小扣兒解開,用幹麵巾擦了擦脖子。

“窸窣”,一枚墨玉佩從小棉襖裏滑出來,幽幽地綻開清潤光澤。

“咳。”老莊王妃立時捕見,輕咳一聲嗓子,示意善珠把孩子抱過來。

善珠並不太願意抱,隻順著母親的眼色看過去,卻看到那枚端王府嫡長家傳的墨玉觀音,心下頓時震了一驚。

一路上母親數落不停:“看看,看看,看你還總維護他。如今一窩子找上門來了,看今後把你母子往哪裏放?”

她還尚且替他辯解著:“也未必就真的會,仨孩子就算真有血緣牽連,到底也是那野閨女所生,根不正,不符合規矩。再則說了,就算是他想,也要人家庚家肯讓呐,雙胞胎兒子誰舍得分開?”

……哪裏料到竟然真就應了母親的話,更甚至連吱都不與她提前吱一聲。

想到自小抱在身邊培養的祈文,善珠的心不免酸酸澀澀,便站起來道:“呀,瞧著粉團兒似的,真討人喜歡,快給我抱抱。”

“是。王妃您托著這兒,孩子小,骨頭軟。”奶娘看了秀荷一眼,見默許,便把花卷小心遞過去。

“啊呃~”花卷小少爺裹著小棉襖,臉蛋粉嘟嘟的,俊秀極了。黑亮的眼珠子凝著善珠看,見她臉容白皙慈眉帶笑,便伸出小手兒去抹她的臉龐。

那粉嫩柔軟,隻看得善珠心中一瞬觸動,愛寵到不行。但下一秒想到這孩子是秀荷所生,卻又難掩心中芥蒂。

忍住不親他,隻掂了掂花卷的臉蛋,長指甲兒便勾起那枚墨玉觀音:“真乖。唷,這塊玉怎麽恁像阿乾身上那塊,我說好幾天沒看到他戴了。”

善珠並不太懂抱小孩,胳膊把花卷的小胖腿掖得太緊,秀荷便佯作給花卷鬆鬆襪子,抖開點兒距離。含笑應道:“那天義父過來探望,孩子哭著不肯放他走呐,沒辦法,便隨手把玉佩摘下來哄哄他。”

隨手……鐵麵端王怎麽會做隨手的事兒。

那一聲聲“義父”叫得自然,真不知哪天就把“義”字叫沒了。善珠看著秀荷與子青相似的清顏,容色微有些潸然,默了一默又笑道:“看來確實是喜歡小家夥的緊呢,從前祈文求過好幾回,也沒見阿乾摘下來給他。這要是被他曉得後來送了別人,該覺得父王不疼他了。”

那玉佩看著價值不菲,秀荷本也不打算叫花卷受下,但看善珠如此說,便順水推舟道:“哦,被王妃這兒一提我才想起來,三郎前日已經派人去店裏另定了一套,姐弟仨個每人一枚。正想著尋個機會把它還給義父呢,今天恰好拜托王妃帶回去。”說著便把那墨玉觀音從花卷脖子上摘下來。

善珠定定地看著秀荷的眼睛,見她委實並不知這塊玉的深涵,或許真是鐸乾隨手摘下來哄孩子的也未必。

她到底是不願意認那個女人留下的骨肉,嘴上說“那怎麽好意思”,手心還是把玉佩包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