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連忙把繡了三個多月的貴妃圖呈上去。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那四尺多寬的彩繡在眾目之下徐徐延展開來,隻見畫上宮妃豐肌弱骨風鬟霧鬢,宮闈層巒之外騎軍策馬揚鞭,又利用朦朧繡法,混混沌沌勾勒出一片南邊荔枝滿園的景象,給人以遐思,更將兩句詞意完美詮釋。那繡工之細膩與精湛,就連美人眉間眼角的祈盼都叫你一目了然。

太後隻覺愛不釋手,一邊端詳一邊連連稱歎。又遞去與身旁的老太妃們瞧,抬頭對庚武道:“多好的一個媳婦,要不是給你生兒育女,哀家得把她留在宮裏頭培養。你可記得多疼著她點,別叫人家跟你受了委屈。”

庚武謙恭打了一拱,寵溺地看著秀荷道:“謹聽太後娘娘吩咐,能娶她為妻已是周折費盡,草民斷舍不得再叫她半分辛苦。”

秀荷羞剜庚武:“哪裏有呐,太後您可別被他騙了,貫日裏總愛欺負人。”

“咕咕~”甜寶攀著老太後的衣襟,小手兒在她臉上軟綿綿輕撫著,帶著新生命特有的淡淡奶香。

老太後心情好極了,樂嗬嗬地:“有的沒有的哀家都是過來人,看一眼就知道,你冤枉他也沒用。”因見亭子裏都是婦人,叫庚武一個年輕爺兒站著總歸是不自然,便又道:“你義父和隆泰就在不遠處的閣子裏下棋,興許也快下完了,你過去吧,一會回來接你媳婦。”

“是。”老太監過來領路,庚武打拱告退。夫妻兩個垂著的手指勾了又鬆開,動作細微得別人看不見,卻被老太後偏偏捕捉。

老太後便轉而看向一直靜默不語的端王妃善珠,笑嗔道:“小兩口琴瑟調和,倒與你們夫妻有得媲美。不怪他鐸乾一個鐵麵王爺,獨獨賞識這個後生,說起來也是緣分。想當年,你倆個可不就是黏成這樣?”

善珠正在看秀荷,她在看她的眉眼,看她的一顰一笑,那女兒花容上可找見昔日紅角兒的影子,亦能捕捉見鐸乾的蛛絲馬跡,不怪他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把她認出來。

血緣的牽連又豈是輕易能夠了斷的?

聽見太後同自己說話,猛然回過神來,有些心不在焉:“……哦,多少年的事兒了,難為太後娘娘還記得這樣清楚。”

老莊王妃不滿意善珠這樣回答,這是什麽意思,模棱兩可的,倒好像在說恩愛隻是從前,如今不好了似的。被這個戲子所生的聽去,倒叫她誤以為有空子可鑽了。

便咳了咳嗓子,暈開麵皮笑道:“說起來還是太後您看人眼神兒準,當初您做主這樁婚事的時候,我和她父親對女婿多少還有點沒底。不想成了親之後竟果然收了心,兩口子和和氣氣過了這麽多年,對善珠也一心一意的,從來也沒出過甚麽紕漏。”

善珠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便意味深長地看了秀荷一眼,笑笑著接過話茬:“阿乾他就是麵冷心暖,對人好的嘴上不說,都在行動上。母親從前總誤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