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老關家的閨女給庚家三少爺一胎生了三個,消息一夜之間在鎮上不脛而走,這幾十年來,還沒有哪戶人家的媳婦一口氣生過三個,大家都在說關家丫頭是庚三少爺的福星,旺夫命。

你瞧,才嫁過去一年,庚家便生意壯大,家業複興,人丁興旺。聽大張回來說,庚三少爺前段日子進京,還得了太後娘娘的接見,叫秀荷繡一副貴妃圖,等孩子滿百日後抱著上京請安;又有人透露,他認的義父乃是皇上身邊最為親信的端王爺,那端王爺鐵麵冷情,多少旁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獨獨被他得了好運氣。庚家今後的聲望啊,怕是比老太爺當年更要勝卻幾分嘍。

就有人不服氣了,道是關家丫頭好福氣,嫁了個英武又能擔當的好男兒,不然她能過得這般滋潤?最後還不是配給梅家的半癱子大少爺。

各種議論紛紛,站成兩派。小鎮子人不多,嘴兒閑,來點兒事便要扒拉上許多天。那街角算命的便站出來,說這對小夫妻八字乃六合,似天地共存的默契,如絲縷般交織,互相捧助,誰也不沾補誰。

天也,八字三合便已是難得的美滿夫妻,六合可不是天造地設一雙?眾人聽罷唏噓不已,想起早先秀荷被梅家老太太騙親一事,那梅二夫人因為嫌棄秀荷家底薄,把她糊弄給了大房,不然何來的大晚上逃婚,又怎會恰好被庚家三少爺扛去?倘若不是身子被庚三少爺提前睡了,以梅家早前的勢力和做派,隻怕最後還是軟硬兼施把秀荷硬留給大少爺。

又歎命裏是誰的趕都趕不走哇。

五月中旬天氣已然十分悶熱,大清早下過一場陣雨,空氣淨了,烏雲還未散開。天井下,花草的清香肆無忌憚飄進屋堂,想不聞都忽略不去,就好像那門外傳來的消息,你明明不想聽,它也一定要叫你字句都聽見。

茶幾上擺著滿滿一籃子紅雞蛋,是早上庚家夫人派人送來的,說謝大少爺和小太太把秀荷送了一路。謝,謝你個頭哇,那是老大他心還不死,是她關秀荷造下的孽!

一顆顆紅蛋鮮豔刺目,殘忍地紮在梅家人的心裏,手上端的飯菜便越發失了味道,一頓飯怎麽吃怎麽怪異。

“孝奕什麽時候啟程?”梅老太太喝湯,聲音陰霾而幹癟。

“在和漢生收拾行李呐,說是半個時辰後就能出發了,嗤~”晚春夾著筷子。昨晚上漢生進來,她今早心情好,臉上春光滿麵。

老太太看著晚春的饞樣兒就不喜歡:“怎麽你越吃越瘦。”

嘖,連菜都不讓多吃了,瞧這摳的。晚春把碗勺一放,笑臉冷卻下來:“這您得問大少爺,問問他是怎麽折騰我的。呀,該去看看行李收拾妥當了沒。”

如今老太太病羸羸的,梅家也遠不似從前威風,晚春漸漸不把家主們放在眼裏,反正全家人如今全靠那半癱子,反正她吃的穿的也不賴她一老嫗。

老太太在背後看,悶聲道:“昨夜鬧騰得厲害,你可知道那房裏的是誰?”語氣些許狐疑。

“還能是誰?孝奕走哪兒就把她帶哪兒,連這大老遠去京城都要隨在身邊,母親說還能是誰呐?”葉氏揩著手帕擦嘴,邊擦邊笑得瀲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