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當——”忽而聽艙外一陣甲板晃晃蕩蕩,兩艘船一前一後往福城方向啟程歸航。

今次因為沒有貨物隨行,船艙裏顯得很是空蕩。庚武在角落拉了塊布簾,鋪了兩床簇新的被褥叫秀荷歇息,自己和弟兄們在船艙裏打著地鋪。一路但走不停,不二日便達到清江浦,與幾家熟悉的掌櫃預訂了下一批的青紅酒與紅醋,當天晚上便繼續開船上路。

那船艙搖搖蕩蕩,聽岸邊花船上男人女人嬉笑謾罵,倒像是那靡靡渾渾的催眠曲兒。眾兄弟吃了幾日牢飯,一個個早已疲累得不行,除了掌舵的兩名執夜,其餘的都盡都早早瞌睡。

秀荷被晃得胃裏泛酸,迷迷糊糊睡不踏實,忽而身畔探過來一道清梧的身影,黑壓壓把光線遮擋,猛一個驚呼醒來:“啊,是誰……”

“噓,是我。”迎麵對上庚武清雋含笑的臉龐,嗓音壓得很低,把她小嘴兒用力一啄。

不由羞窘,嗔惱地趕他出去:“沒聲沒息的,差點以為又是壞人。快出去啦,都誤會是我叫你進來。”

“聽見你翻來覆去睡不踏實,莫不是叫我進來陪你?”庚武卻蠻纏,清梧的身軀倚在床邊躺臥下來,將秀荷的身子往裏麵擠了擠。

又聞見他身上熟悉的清爽味道,秀荷的臉紅紅的:“還要不要人活了,外麵那麽多弟兄。”

“爺就是想你了,想抱一會我庚三郎的小媳婦。”庚武攬著秀荷藕兒一般的削肩,精致下頜抵在她的鎖骨上摩弄。

“油嘴滑舌,擠不下啦。”秀荷推他,推不動。

真是越來越壞了,竟然還威脅她:“別鬧,再推可就真被外麵聽見了。”

便不推,咬著下唇氣哼哼地瞪著他不動。那艙角小床空間窄窄,兩個人的身子熨帖得不留一絲多餘空隙,這樣四目濯濯地對視著,漸漸味道便不一樣起來。

嗔惱又化作癡纏。

秀荷倚著庚武清寬的胸膛,指尖沿著他肌膚上的鞭傷,心疼道:“這一趟我就不該來,真是把梅孝廷恨死了。眼下船被禁了半年,日子才好過一些,又沒指望了,回去都不知該怎麽和婆婆嫂嫂們說起。”

那嫣紅小嘴兒輕抿,細密睫毛下肌膚嬌粉可人,庚武忍不住啄了秀荷一口,把她攬入懷中安撫道:“不是還有酒鋪麽?那百來缸酸酒委實被我賺了不少,清江浦往上十來家掌櫃都下了訂單,不如趁如今正炒得火熱,回去重新盤個場子,把你爹的酒鋪擴大了做。弟兄們也好添把人力,不至於無活可幹。你就留在家裏給我當少奶奶,回去把梅家的繡工辭了不做,免得再叫那梅二混小子欺負。”

“不要。你不知那梅家老太太怎樣壓榨人,每月的工錢就隻發五成,其餘的一半得整年做全了才給發。今歲大多困難的活計都是叫我一個人來做……不曉得給她賣命加了多少個班,差兩個月就是年底了,這工錢我可不能不全要回來。”秀荷的尾音尚在唇齒間,頃刻便又被庚武吞了。

“我給你補回來不一樣麽?日後你相公我賺多少都由著你花,爺養著你,讓你做咱們春溪鎮上最快活的女人!”

真壞,在外麵與人應酬交際涵養極了,回到家裏對著自己卻什麽話兒都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