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可不是杏仁,這可是打天邊進來的‘神果兒’,保管叫你吃了皮膚好身段好氣色好瞅哪哪好!看小媳婦長得這樣俊,給你五十文便宜賣了。”小販賣著嘴把式。

秀荷不由蹙起眉頭:“五十文……一斤?這樣貴。”

“不貴了,賣別人都是六十,這大清早的才開張,給你個實惠價,怎麽樣?來二斤?”那尾音上揚,一邊說一邊將果仁往秤盤上裝。

“不要了,你給稱點兒這個吧。”秀荷含咬著嫣紅小唇,默了默,另指向一旁的紅皮花生。庚武也不曉得幾時能夠放出來,身上的盤纏剩餘不多,還要應付臨時的送禮開銷,總不能寄信回去管婆母要,叫大人們擔心。

那一娓酡紅俏盈盈立在攤前,梳著兩把頭插一朵小花簪,分明眼汪汪地想吃,卻又糾著帕子舍不得——忽然卻像個孩子。庚武在幾步外看著,不由好笑又憐疼,幾步走過去:“掌櫃的把這幾樣各打包一斤,小娘子愛吃,如何舍得不買?”

他著一襲細料暗藤紋修身長袍,墨發垂於腦後清逸灑落,勾動嘴角對秀荷風輕雲淡一笑,裝作那路邊偶遇之良人,假一個姻緣把佳人調戲。

然而那清潤的嗓音卻怎能瞞得住她?

秀荷恍惚一抬頭,便看到晨間稀薄陽光之下庚武英俊的容顏。江南的水土養人,那初從北方大營歸來的麥色肌膚,如今已然漸白,搭配清清長長的身段,看起來文氣又雋雅,隻叫人驀然情絲勾動。

竟然這次也沒有哭,蠕了蠕嘴角捶了他一小拳:“怎麽就出來了?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沒皮沒臉啦。”

“在小娘子麵前向來沒皮沒臉。”庚武把秀荷小手攥進溫熱掌心,炯亮的雙眸滯滯地鎖著她看:“去客棧找你,找不見,出來就看見一隻小饞貓兒,想吃果子又舍不得買。”

“哪裏有?這不是叫他稱了花生嚜。”秀荷拂開帕子不承認,她從來沒主動問他要過一文銀子花,可不想被他看出來囊中羞澀。

“沒有麽,那你母親給你留下的首飾去了哪裏。”他卻可壞,一眼便把她的秘密洞穿。忽然從袖中掏出來一隻錦盒,盒內紅玉鑲銀藤手鐲散發潤澤幽光,他把它落於她手上。那四目相吸,怎樣都移不開眼眸,路人不識真相,倒以為買個果仁都能定一場佳人才子良緣。

賣果仁的販子暗自竊喜,趕緊趁這當口把秤杆往回撥了撥:“滿了滿了,瞧,各樣一斤,滿滿當當,不夠我賠您二斤!”

秀荷羞赧收回眼神,卻不肯叫那販子糊弄:“老板不實在,各樣都少了一倆三錢,那就各樣都賠二斤吧。”

“呃……”小販哪裏曉得她眼兒這樣尖,囁囁嚅嚅苦下臉來。

接下來的幾日天氣晴好,弟兄們也豁達,左右命都保住了,半年內也接不了生意,便幹脆在四處景致中各個觀賞了幾趟,等衙門把扣押的貨船退回,便收拾收拾,輕裝打帆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