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武冷冰冰睇了阿曉一眼,驀地將她甩至地上:“勸你,不過是出自江湖道義。爺的女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動的,她若是出了甚麽閃失,我會叫你因今日而付出代價!”

言畢凝了大張一眼,也不與他過多解釋,一道清梧身影大步繾風離去。

“道義,道義算甚麽?老子們不過就是個小土蛇,愛就愛了,想要了就去搶來,老子們不懂道義!”身子砸在地上好生疼痛,阿曉揩著衣襟站起來。人生頭一回在一個男人麵前這樣落露,他卻從始至終都不肯稀罕一眼,眼淚撲索索往下掉,拚命拭不幹淨。

阿楓麵色陰沉地站在門口,眼中有痛楚有不甘:“那船老板就叫你這麽稀罕嚜,為什麽偏偏要對他犯賤?”

阿楓今日一改往日邋遢,健壯的身板著一襲墨黑勁裝,束著腰帶,脫胎換骨一般的精神。如今得了疤臉的抬舉,已經是個在碼頭上排貨的小角色了。

阿曉磨著牙齒,鄙夷地橫著阿楓:“狗腿子,你和他不一樣。閉上你的狗眼,別看我!”

阿楓拳頭攥起來,滯滯地凝著阿曉,忽然幾步衝過來就把她抱住:“哪裏不一樣了?說,哪裏不一樣了?等老子賺了銀子,一樣叫你吃香喝辣……”

阿曉用力地掙紮開,想也不想便甩了阿楓一巴掌:“聽著,你再賺錢,你也還是個癟三。這樣醃臢的生活老子過怕了,老子要找個幹淨的男人,老子不願意將來生下的孩子也像現在這樣,走到哪裏都被當人做過街老鼠打……”

阿曉的眼眶忽然通紅,扭過身子幾下把衣裳揩緊。見庚武清頎身影已然走出了柵欄,連忙幾步隨上前去。

那步履倉惶,跑得頭也不回。

阿楓滿眼都是痛,在背後嘶聲大喊道:“聽著——!你這麽看不起我,難道這十幾年你不是和我一樣?你脫離不了這裏的,阿曉!我不會叫你有機會離開這裏!”

阿曉步子頓一頓,沒說什麽便跑了。

一名嘍囉在船下喚:“楓哥,南邊張大老板家那批貨正好到了,沒地兒放,您要不要去看看!”臉上有躊躇,擠眉弄眼。

隻怕是有什麽事兒不好明說,阿楓便凜了神色走下船艙。

嘍囉附耳過來,一邊說一邊指著柵欄外一間小餛飩鋪子:“聽說是欽差大人發話,怕是今晚上不抓幾個不行……這批貨來得真不湊巧,楓哥最好還是去請示下老大,看是先往哪裏暫時藏著,還是棄了不要……”

阿楓順著方向看去,見那小矮鋪下生意寥寥,幾名閑散男子正在桌前圍坐,眼神不時往這邊看,分明就是官府派來的便衣衙差……然而隻這一看,卻又看到阿曉隨在庚武的背後亦步亦趨。心便又狠了,忽然之間一瞬念頭捺也捺不下去。

睇了眼“雲熹號”下的空地,冷聲命令道:“這裏不是暫時還空著,先叫人把貨擱在這裏,我這就去請示老大。”

嘍囉猶豫不敢:“這……這塊是庚家老板的,大哥先前答應他們,收他們三成利,盤給他們一塊地兒,不動他。再說要搬到這,回頭那官府便衣一過來,就白白讓人沒收了,銀子打水漂。”

“叫你放就放,要問起來就說是姓庚的貨。”阿楓不耐煩地甩了他一鞭子。

“誒,誒。”那嘍囉吃痛,狐疑地凝了阿曉一眼,隻得吩咐手下們開始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