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楓睇了一眼兩個人不足二步的距離,忿忿地磨著牙:“要死的是你,早上幫頭找了你三次,你一次都不在,回去等著頂缸吧!”

“頂就頂,大不了頂完把老子逐出幫會好了!”阿曉一回頭,身旁男子清頎的身影已經漠然走出了涼棚,氣得狠狠推了阿楓一把。

船夥計阿康滿麵喜色地跑過來,邊跑邊喊道:“大哥,福城的貨船到了!”

“到就到了,如何興奮成這般?”長街上人影闌珊,庚武一襲墨色長袍衣炔輕揚。

阿康訝然頓步:“大哥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糊塗?得,那不告訴你了,你自己去看個驚喜吧!”

不過就是幾缸子酸酒,總不會是那個女人來了,能有甚麽驚喜?庚武精致薄唇略過一絲好笑,大步繾風望碼頭方向而去。

阿楓和阿曉對看了一眼,阿曉很生氣被打斷:“你剛才去哪兒了,咋咋呼呼的,我說話都被你打斷了!”

幸虧被打斷,少年阿楓憤懣地吭哧著:“你不是說想要離開這裏?我去找了黑船,那船掌櫃說,隻要能不被疤臉發現,收三兩銀子就能帶咱出碼頭。出了這碼頭,今後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我都為你去努力。”

“努你個頭啊努,一文銀子本錢都沒有,你以為你是神啊!”阿曉剜了阿楓一白眼,見阿楓端正麵龐上目光瀲灩,終是歪了歪嘴角軟下聲音:“……出什麽碼頭,如果不是跟著庚武大哥走,出去又有什麽意思?去哪裏都是叫人看不起。”

阿楓很受傷,天曉得他打聽得有多麽小心翼翼,要是被幫裏頭哪個弟兄發現,那可是要斷腿割舌的,她竟然一點也不體恤。阿楓低著嗓門道:“阿曉,你就為了那麽個看都不看你一眼的船掌櫃,就這樣對我?”

“你知道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看哪個女人都這樣,我就愛他這號冷冰冰的爺兒,你管不著!”阿曉討厭阿楓忽然這樣傷情的語氣,瞪了他一眼,自己大搖大擺地隨在庚武後麵跟去了碼頭。

傍晚的堇州府碼頭上涼風習習,“福慶”號貨船停在岸邊,胡叔伯正與漕幫的弟兄交換著牌子。是個四五十歲的嘎瘦老好人,平日裏常與“雲熹”號互相幫襯著往來,今番八十餘缸酸酒的生意便托與他做,有錢先叫熟人賺。

扛貨的腳夫們來來去去把青磚地板濺濕,走路須得十分小心腳下打滑。那船板上出來一名俊秀小公子哥兒,著一抹黛色對襟短褂,下搭黝青的印流雲暗紋長袍,撐著船板想跳下地,又怕地麵太滑,稍許猶豫。

阿康便指著‘他’笑嘻嘻道:“瞧,這還不夠驚喜,那小弟可得過去告訴嫂子一聲,大哥在外頭玩兒變心了!”

嫂子?

庚武步履微頓,凝眉望過去,隻見那‘小公子’生得瓜子臉兒,明眸皓齒,膚如冰清,左眼角下一顆淚痣楚楚,不是她關秀荷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