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而掠過出船前秀荷在河邊紅著眼眶、嬌羞不舍的倩影,那才是自己今生想要的女人,乖巧好哄,家裏頭收拾得貼妥幹淨,夜裏頭抱在懷裏,一身的疲憊便被她暖散。四年大營生活刀尖舔血,他不想再讓如今的平靜再起出甚麽波瀾。

庚武英雋容顏上忽而堆砌冷冽,嗓音清冷而低沉:“別亂說!今後那甚麽‘小個子’再也不許提及第二次。叫你嫂子知道了,指不定又會胡思亂想到哪裏去。”

那氣場怎生如此滲人?就像是一隻被挑釁的桀驁之狼。小黑莫名打了個冷顫,連忙吐著舌頭躲去了另一邊:“得,小弟我該幹嘛幹嘛去吧。”

斜對街花滿樓的二層雅間內,紅木大圓桌上山珍海味擺滿,疤臉與張大老爺、梅孝廷各坐其中,姐兒們花枝招展攏在一旁,推杯換酒嚶嚶嬌笑。

“公子怎生不理人呀~~奴喝了這一口,剩下的喝不完了,公子你快幫幫奴家~~”十八九歲的姐兒聲音軟得似沒有骨頭,紅豔豔手指端著琉璃酒杯,懶懶過到梅孝廷精致的薄唇邊,想叫他舔著她的唇脂把餘酒喝下。

梅孝廷看著那沾了膩膩深紅的杯沿,心中便隱有酸嘔上湧。自從成親之後他便滴酒不沾。酒是甚麽東西?酒是那催引七情六欲之毒,酒誤了他今生花好,倘若不是那個晚上已經把張錦熙碰過,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那姓庚的男人把她關秀荷抱走……然後娶她、嬌她、疼她!

梅孝廷素長手指掂過酒杯,勾起嘴角淺笑不羈:“喝不下潑了就是,有甚麽勞得美人為難。”繞過姐兒酥肩,把酒水冷漠潑盡。

一晚上不沾不親不摸也不抱,憑白被他一張絕色之顏勾得迷迷沉沉,姐兒們不免懨懨的,有些無趣。

“嗬嗬哈,從來隻道英雄愛美人,張老板這位姑爺倒是冷情得很。”疤臉最喜俊男美女,便也不逼梅孝廷喝,一邊暢笑著打圓場,一邊叫人把契約拿過來。

說道:“張老板看看還有哪些遺漏?如今淮州一帶鹽務督管得緊,那條路現下不做了,今後的貨便從張老板的鹽窩裏挖。別的老子不敢說,堇州府這塊地盤背後可有大山罩著,福城那邊隻管出貨,不出二年,保準叫你金子銀子堆成倉庫!”

“嗬嗬,八老板為人痛快,在咱們這塊行當裏那可是出了名的,哪裏會有甚麽疑義?”張大老爺皮笑肉不笑,心中卻有旁的打算。眼梢略過身旁雅俊寡言的新姑爺,不煙不酒不喜花月……冷情是麽?冷情的人可不好交心,說翻臉就翻臉了。

把契約接過來看,叫梅孝廷落款:“如此甚為周全。那麽這條水路上的賬目今後便交由賢婿經手,賢婿你也好生看看。”

旦在這契上把名字一簽,今後的底便被他張大拿備著了,想下得船來都下不得。梅孝廷並不伸手去接,隻鳳眸含笑,連連謙虛“不敢”。

張大拿麵露不悅:“老張家獨我這房膝下無兒,他日留下來的大半黃金都是錦熙的,你與她情投意合,她的便是你的。既是我張家嫡親嫡長的女婿,又有甚麽不敢?…做生意先要學的便是走帳,這第一步你都不肯學,那末後的我又如何放心交付於你?”

“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