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武心神領會,展眉笑道:“都在堇州府榮盛衣莊上買的,緞子成色都一樣,隻不曉得嫂嫂們中意甚麽款式,便不敢買衣裳。回頭讓她去做,她要做不好,嫂嫂們訴與我聽,我替你罰她。”

罰,怎麽罰?

秀荷假意不理庚武,庚武雋顏含笑。她惱他壞,他偏愛縱著她惱,不以為然。

庚夫人出來看到這一幕,心裏頭便都是歡喜,笑言道:“我們庚家的男兒哪個不疼媳婦?從前老大老二還不是一樣,有甚麽好的不想著你們。”

話一說出來,見雲英福惠隻是兜著袖子笑,忽而便有些尷尬,兩個兒子去的時候,一個媳婦不滿二十,一個才剛滿,從前感情都是多好的。

趕緊又改口說:“快來吃早飯吧,說那些有的沒得做什麽。”

婆子把飯菜端上來,一家子圍坐在飯桌旁吃。南邊人早上多喝粥,醃幾樣小菜,搭半個鹹鴨蛋,就已然十足美味。

秀荷挑到碗底下,果然又看到粥裏埋了一顆鮮鵝蛋打成的荷包。鵝蛋可滋補女宮,尋常人家都是留給孕中產後的婦人吃……定然又是婆婆悄聲吩咐的,每一回庚武在家時總有。

低著頭細口慢嚼。

穎兒拽著秀荷的袖子,神秘地眨著眼睛:“小嬸嬸小嬸嬸,我有秘密要告訴你。”小手做成喇叭狀,趴在秀荷耳邊悄聲說話。

福惠頓了筷子挑眉責怪,怕穎兒亂說:“大清早就開始搗蛋,弟妹你別聽他。”

穎兒稚嫩的嗓音噓噓喘著氣:“小嬸嬸,床被三叔鋸斷了,我不會告訴奶奶的。”

秀荷的臉刷地就紅了,垂在膝上的手暗暗擰了庚武一把。對二嫂笑道:“穎兒可黏我呢,在小嬸嬸麵前從不搗蛋的,是吧?”

“嗯!”穎兒重重地點著頭,一本正經地對娘親說:“我告訴小嬸嬸我是貓頭鷹。”

庚夫人好笑嗔怪:“這孩子,看三叔一回來把你高興的。”又問庚武一路上可還順利,這一趟跑下來生意能有多少?

“雲熹號”貨船庚武一人占了五成股,小黑占三成,其餘的都是弟兄們湊的。新船生意不好做,掌櫃們不敢輕易下貨,一開始隻收七八成運費,保快保賠,三兩次後若是滿意,屆時便好簽長久的合同。

庚武應道:“漕幫把碼頭上的私船都壟斷了,弟兄們不肯跟著他們幹,分與他們三成利,自己跑了幾家新鋪子。隻要不犯到官船撞上,一趟下來除去開銷,幾十兩是有的,頭年賺個千兒八百的保底。”

鄉下的地一年下來也隻能收個幾十租,有千兒八百已然很是不錯了。

庚夫人眉眼間舒展欣慰:“如此下來存個幾年,開山的本錢就有了。到時候租個鋪麵,再把庚家的生意慢慢做起來,叫嫂嫂和秀荷孩子們也跟著過上舒坦日子。”

“租甚麽鋪麵,放著商會那二間鋪子為何拱手不要?”庚武蹙了劍眉,清雋麵龐上掠過一絲少見的冷冽:“父親與祖父從前就是吃了仁善的虧,如今我既從大營裏撿了條命回來,那仁善便隻是從前。此番運河北上,見堇州府南來北往商客中轉眾多,待他日把鋪子從梅家手上收回,便開個山貨行,這邊廂收了貨運去那邊售賣,來往少不得又是一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