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哄然笑起,言辭許多調侃。秀荷的臉燒得紅紅的,不用抬頭看庚武,都能夠想象他那雙銳利的狼眼。她自是不曉得,在庚武的心中她的位置已經不一樣,倒有些惱他頻頻用這樣大丈夫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她又沒有答應過他什麽。

隻是把腳下的步子加快。

“啪——”

不知誰人扔下一根舊木頭,正正好地砸在秀荷的腳跟前。幹燥的粉塵漫天飛舞,秀荷捂著手帕咳嗽,腳步頓了一頓,繼續不停。

“啪——”見她又走,那木頭再扔。

庚家祖輩良善公益,從前庚老太爺富達時沒少幫襯鄰裏鄉親。誰都想吃掉秀荷,但秀荷嫁給庚三少爺卻能讓人心服口服。眾人都看不起秀荷嫌貧愛富、把庚武不要,笑談裏多有鄙薄。

曉得走不過去了,秀荷驀地抬起頭來質問:“你們,幹什麽這樣欺負人?”

那嫣紅小嘴緊抿,柳眉兒怒蹙,隻看得一眾漢子骨頭裏酸酸軟軟。

“砰——”秀荷話音未落,又扔下來一塊木屑:“小娘們,就欺負你怎麽了?許你戲弄我們庚武,就不許哥哥逗你兩下?”

“庚武少爺……”那屋梁上的漢子一個個威武莽壯,晚春心跳怦怦然,暗暗扯著秀荷的衣擺。

庚武看著晚春手上的玉鐲,本想置秀荷於不理,隻眼角餘光瞥見她發紅的眼眶,他的語氣便又不由衷地柔和下來:“走吧!沒人為難你。”

“謝庚三少爺。”秀荷對著他清偉的側影微微一福,二人目光交匯,一瞬她卻又避開。庚武本以為秀荷至少要再解釋些甚麽,然而她竟然就那麽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女人的心真是變得太快,她尤其快。庚武動作一滯,後悔放她過去。

梅家瓷窯地處春溪鎮西岸,一座金織廊橋走到盡頭,再沿著土丘拐兩道,然後才到達漆紅的大門口。

那時候的瓷窯講規矩,漢子在裏頭幹活時,女人不能進窯,怕惹了祖師爺不快,招至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