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一想到能活得越久,我打心底裏就越怕死。還有你這身體,不合適再喝酒了。”張世平搖了搖頭。他說是這樣說,但是仍從白玉帶裏拿出一黃皮葫蘆來。

    這白玉腰帶是蘇雙斬殺了那沐姓客卿時,用所斬獲的戰利品,向宗門換取的儲物法寶。刀劍無情,生死各安天命!

    蘇雙一把搶了過去,拔掉瓶塞,嘩嘩灌了幾口,酒水流出嘴角,濕了衣裳,他隨手一抹,擦幹後說道:“反正都是死,醉死也算是人生一大逍遙事。”

    蘇府所在的地方名為石山坊市,坊市背靠著石山不遠,石山也不高,因而在幾句話間,兩人便在山頂一處小石亭前落了下來。

    海風不斷地吹過,兩人衣決飄飄。蘇雙沒有走進石亭,他一把坐在亭前石階上,一手抵著,一手拿著酒葫蘆,半躺著看了一眼石山崖邊的老鬆,望向遠處。

    張世平坐在他身邊,他也一樣看著遠方那深黑如墨的海天,歎聲說道:“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嗎?”

    “沒有,沒有了。我啊小乞丐出身,那時候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麽嗎?什麽都怕,怕人怕狗怕餓怕冬天。好不容易以為遇上好人,打心底裏想以後當牛做馬為他盡孝,但是沒想到,沒想到我自己竟然殺了他,殺了我義父。多少年了,我都還記得那天,我這手啊,滿滿的都是血,我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蘇雙深深抿了一口,然後把就遞給了張世平,精神變得亢奮了許多,臉色更是多了三分紅潤,接著說道:“不說了不說了,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如今兒孫滿堂,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了。”

    “幾十年前我見過林師妹一麵,不過後來她不見了,我也就沒和你提,咳咳……”張世平接過酒來,喝得急了,咳嗽了起來。林聞白的事情張世平到了這時候還是沒和蘇雙說起,省得他最後走的不安。

    “聞白嘛,張兄,謝謝你了。她前些年剛走了,挺好的。”蘇雙卻笑著說道,顯然他對於張聞白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看來你都知道了。”張世平先是有些驚訝,但是隨後便淡然一笑。

    臨近淩晨的漆黑夜色很是短暫,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遠處海天一色之間,就隱隱有點青灰,雲朵的輪廓層次更加分明了起來。

    “張兄,今夜將近,明朝欲來。你我何不劍琴以賀!”蘇雙端坐起來,放下葫蘆,一把古琴橫在膝股上,雙手按在琴弦上,撥動起來。

    “好。”張世平大笑,站起來,手中一把青鋒劍,寒光冷徹,隨風起舞,與琴聲相和。

    遠處海潮濤濤,拍擊亂石,卷起千堆雪。天地莽蒼,東方那海天一線有紅日初生,琴聲卻戛然而止,張世平身形一頓,卻沒有停下來。

    他身影宛若遊龍,劍聲亦是愈發清鳴,風吹來,地上沙石之下,隱約可見幾字,“……縹緲仙人了訊,可笑吾輩蜉蠅。”

    到了最後隨著張世平擲劍,所有的痕跡全都消散,一縷金光剛剛射破雲層。他轉身,蘇雙雙手按在琴弦上,頭低著好似帶著幾分笑意,在他身邊,酒葫蘆橫倒,酒水沿著石階流下,靜默無聲。

    ps:自己寫了一首詞,不敢全部放進去,寫在後麵。

    風入鬆

    孤島偶聚小石亭,舞劍浪濤鳴。

    寶光丹氣回環淼,乘風起,何待天明。

    來日誰人同醉,浮生回首玗縈。

    ……

    撫雲望天玄分冥,愁草瘞花銘。

    春來秋去長生妄,歎如今,幻夢方泠。

    縹緲仙人了訊,可笑吾輩蜉蠅。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