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郡主神色凝重,隻是跟著,她忽然猛地轉頭看向天璣殿的大門。

    百裏先生的香境消失了!

    一縷熟悉的殘香飄過來,她怔然轉頭,竟看到崔文君就躺在天璣殿大門的台階下,並且她旁邊還躺著一個男人,百裏翎則站在更遠的地方,麵對這這邊。

    從始至終,這香境就發生在殿門外,而非殿內。

    鵝毛大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眨眼間,就白了一地。丹陽郡主看著躺在台階下的那個身影,隻覺得頭皮發麻,好一會後,才趕緊衝下台階,跪在崔文君身邊,顫著手拂去她臉上的雪花,又拿手指戰戰兢兢地試了試她的鼻息:“姑姑,姑姑你怎麽樣了?!”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呼吸已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上的死氣濃鬱得連大雪都蓋不住。丹陽郡主如今已一隻腳邁入那個大香師的門檻,所以她心裏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然而,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安嵐……”崔文君慢慢睜開眼,嘴裏念出的,卻還是自己女兒的名字。她低估了百裏翎,拚著最後一口氣衝出來,隻希望,能再看一眼她的孩子。

    她還沒來得及真正為她的女兒做點什麽,就要走了,她才剛剛找回她,卻就要丟下她了。

    這裏這麽寒冷,她的孩子還那麽小,能住得慣嗎?

    這裏這麽危險,白廣寒能護得住她嗎?

    她不在以後,她的安嵐要是受了委屈,該找誰去?

    丹陽郡主緊緊握住崔文君的右手,哽咽著聲道:“已經派人去告訴她了,安嵐馬上就過來,她馬上就過來,姑姑你要堅持住。”

    言嬤嬤同丹陽郡主跪在一起,老淚縱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文君努力睜著眼,但眼皮卻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慢。

    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無力回天。

    丹陽郡主終於忍不住哭出聲:“安嵐馬上就過來了,姑姑你堅持住,求求你別閉上眼,不要閉上眼。”

    興許是第一次聽到丹陽郡主哭,並且哭得這麽悲切,將往日的矜持和束縛全都丟開,崔文君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一下,慢慢落到丹陽郡主身上:“你——”

    丹陽郡主即死死咬住唇,忍住哭聲。

    “是個好孩子,玉衡殿,就交給你了。”崔文君說著,慢慢看向言嬤嬤,費力地張口,聲音越來越低,“幫她。”

    言嬤嬤不停地點頭:“是,先生,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丹陽郡主怔了怔,她沒想到,此時此刻,姑姑會為她交代這麽一句話,會將玉衡殿親口托付給她,而不是安嵐。

    呼嘯的北風肆無忌憚地卷起大雪,又鋪天蓋地地傾灑下來,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崔文君微微偏過臉,眼珠子再次轉動,死死盯著躺在她旁邊的安丘。

    安丘似乎比她好一些,雖也不能起來,但至少能輕易轉過臉。

    崔文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安丘,片刻後,微微張口。

    她一生驕傲,這輩子,從未對任何人開口說過一個求字。

    卻臨終前,對她最愛又最恨的男人道出了這兩個字:“求你。”

    安丘慢慢伸出手,就著冰冷的雪花,握住她已然僵硬的手,輕輕道了一個字:“好。”

    崔文君靜靜看了他一會,慢慢,慢慢閉上眼,帶著不舍,和不甘,以及不悔。

    丹陽郡主再壓抑不住哭聲。

    安嵐趕過來的時候,就是先聽到丹陽郡主的哭聲,然後,才看到靜靜躺在雪地上的崔文君。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