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寒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再又看向安嵐,以往總是透著三分冷意的眼神,此時卻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隻是那笑意更偏向於長者對於小輩的疼寵,是他看到自己關切的對象作出令他意外的反應時,感到有趣,所以忍不住心生愉悅。

    因為知道她心悅於他,所以,隻是單純地想要逗弄她。不是,之前柳璿璣在這裏時,連空氣裏都彌漫著揮之不去的旖旎。

    安嵐沉默了一會,便行了一禮,一本正經地道:“時候不早了,先生早些歇著吧,安嵐明日還要主持春宴,就先行告退了。”

    白廣寒眸光微暗,看著她繃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退出他的寢殿後,不禁搖頭失笑,低聲道了一句:“居然長脾氣了。”

    因為看清她的同時,包容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全部欲求,所以,她便在他麵前擁有了任性的權力。

    他站起身,也沒有喚人進來,自己去找了件新的道袍換上,然後將換下來的道袍隨手掛在衣架上,看到她剛剛為他掛好的衣服時,便輕輕一歎,分明那般聰慧,卻……還真是不懂風情的小丫頭。

    戴了七年的麵具,將自己完完全全當成另外一個人,同時又需隨時轉換角色,神色言談必須完全不一樣,如此謹慎的每一步,怎麽可能會放任自己的情緒。剛剛那樣愉悅的感覺,陌生得令他自己都驚訝,甚至連心都變得柔軟了。

    他無聲一笑,似乎期待太多了,畢竟才隻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白廣寒走到殿外的露台上,負手而立,冷漠地看著頭頂的蒼穹,宛若夜色中的獨行者,圓融、平靜,雖行得不易,卻無需任何人的憐憫,安然地接受永遠的孤獨。

    隻是,夜漸深,將歇息時,清冷的空氣裏忽然多了幾分暖香。

    白廣寒回頭,便見那小姑娘手裏捧著個托盤,端著個青花食盅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安靜地看著他,許是今晚的夜色分外迷離,所以那雙漂亮又清澈的眼睛裏並無天真和懵懂。

    他眼裏閃過詫異,片刻後才道:“那是什麽?”

    安嵐道:“聽說先生晚上吃得少,我便去廚房給先生煮了一碗雞筍粥,我嚐過了,味道尚可,先生吃一點吧。”

    白廣寒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還真有點餓了。”

    他回了寢屋,重新在榻上坐下,她站在一旁,為他盛粥。

    她隻拿了一個碗過來,白廣寒沒有說什麽,慢慢吃完,又喝了茶,然後才道:“要求有什麽事?”

    安嵐一怔,重複他的話:“求什麽事?”

    白廣寒微詫,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安嵐遂明白他的意思,便垂下眼道:“是我想給先生煮碗粥,我雖愚鈍,卻也明白該明白的,隻是有些事我如今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樣的寒夜,我能給予的,不過是這麽一碗粥。”

    同樣是在長夜裏前行,同樣是心有渴望,同樣是將自己放在一個不能後退的位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又怎麽會,不能理解那樣的孤獨。

    白廣寒看著她良久,一聲歎笑:“倒是我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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