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嵐忽然間有些緊張,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緊張什麽,隻是在白廣寒起身後,她即有些心虛地垂下臉,於是之前本是要同先生說她方家一行的情況,此時卻有點不知該怎麽開口。

    她不開口,白廣寒也未見出聲,沉默的氣氛令她心裏越加忐忑,正要抬起眼時,就聽到白廣寒清冷的聲音傳來:“發什麽呆。”

    她抬起臉,便見白廣寒自己脫了罩衣,她一怔,才想起這該是她的活,趕緊快步上前。正月的夜裏很冷,長香殿又是在山上,即便寢屋裏燒了地龍,卻還是能感覺得到絲絲透骨的涼意。而隻要不是涅槃發作的日子,白廣寒的禦寒能力也與常人沒有太大差別,因而這一層一層的衣服脫下來,多少有些繁瑣。他又是個挑剔的人,特別是不允許屋裏有一點兒亂,有個人在旁邊伺候,自然要方便許多,並且馬上就能收拾整齊妥當。

    將厚重的罩衣和棉袍脫下後,安嵐即給他換上寬鬆綿軟的道袍,為他仔細係好衣帶,然後將換下的衣服小心掛好,隨後眼角的餘光看到白廣寒重新回到榻上坐下時,抬手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動作,帶著一絲疲憊,卻又帶著一種道不明的傷感。於是有那麽一瞬,他看起來有些感性,隻是一眨眼,那種感覺即消失了,他整個人看起來依舊那麽孤高淡漠,複雜多變,又帶著神秘,這種種交雜在一起,便成了他身上的魅力。

    安嵐轉頭,有些發怔地看著光影搖曳之下的那個身影,直到白廣寒轉過臉,看向她時,她才回過神,便垂下眼,走過去倒了一杯茶,輕輕放在他跟前的小幾上。

    “坐。”白廣寒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時,看到她還站在那,便往自己旁邊示意了一下。他坐的榻上擺了張小幾,他讓她坐,自然就是坐在自己對麵。

    安嵐遲疑了一下,微微欠身,然後才坐下。她不是第一次進白廣寒的寢室,但今夜,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讓她覺得有些拘謹,隻是即便如此,她卻也沒有順勢告退出去。

    小幾很小,所以兩人即便是隔著那張小幾在榻上坐下,也是離得很近。小幾下麵放著一個掐絲琺琅的熏籠,散著暖烘烘的熱氣,在這樣的夜裏,人往這一坐,便會自然而然地往小幾上靠。安嵐垂下眼,看著小幾上的天然花紋,心裏卻想著,剛剛柳璿璣大香師,是不是也坐在這個位置?這樣靠過去,隻要微微探身,幾乎就能碰帶先生的下巴了……

    白廣寒又問:“怎麽不說話。”

    安嵐趕緊收拾心神,將之前在方家時同方大老爺說的事都道了出來。白廣寒聽後,並未馬上開口,隻是看著她,寒潭一樣的眸子裏,不知藏著多少事。

    片刻後,安嵐遲疑著道:“可是我做得不妥?”

    白廣寒搖頭,卻問了另外一句:“為什麽不答應百裏翎?”

    安嵐一怔,卻跟著臉色微變,張了張口:“先生,是想讓我……答應百裏先生?”

    難道是她會錯意了,同她比起來,先生其實更加看重百裏先生的幫助?!

    “不是。”白廣寒又搖頭,見她直直看著自己,嘴裏噙上一絲笑,接著又添一句,“他當然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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