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翎手裏搖著一柄金絲楠木折扇,含情目似笑非笑地巡視了一遍在座的賓客,最後將目光落到安嵐身上,揚起嘴角道:“香之為用,其利最博。物外高隱,坐語道德,焚之可以清心悅神。四更殘月,興味蕭騷,焚之可以暢懷舒嘯。紅袖在側,秘語談私,執手擁護,焚以熏心熱意。皓月清宵,冰弦曳指,長嘯空樓,蒼山極目,未殘爐熱,香霧隱隱繞簾。此情此境,不以詠香,實為可惜。”

    有人撫掌而笑:“今日能如聞長香殿詠香之妙,當真不虛此行。”

    旁邊的人即點頭附和,詠香,本是鬥香形式之一,將香之虛渺之玄妙之動人之意境,用詩詞歌賦描繪出來,將轉瞬即逝的感覺流傳萬古,此為文人雅士最為喜愛和追捧的鬥香行為。

    如此,鬥的不僅僅是對香的感知,更是一個人心中的才情,腹中的文采。

    時下唐人皆愛香,然鬥香會卻隻在勳貴圈子及士大夫中盛行,究其因,不過因唯此階層的人才有錢有閑並有此才情。

    寒門亦有才子,但寒門才子無緣香事。

    長香殿內,從大香師到香奴,雖幾乎人人都能接觸到香,但長香殿的香奴莫說吟詩作對了,單是識字的,十個裏頭挑不出一個,若是還會寫的,百個裏頭,也尋不出一個。

    而要是詩詞歌賦能信手拈來,那麽,這個人絕不可能是香奴出身。

    若生而為奴,並在溫飽和安定尚無法保證的情況下,讀書那是癡人說夢。

    安嵐能讀會寫,已是命運的眷顧,再奢求,便是過分了。

    因而,百裏翎的話一落,安嵐的臉色刹時蒼白。

    若說第一場文試,她還可勉力一試,那這第二場,她真的,隻有交白卷了。

    即便不是三場兩勝定輸贏,但若前麵兩場真是如此結果,那即便她第三場能獲得好成績,想必最後總分也不可能會比丹陽郡主高。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認識到,自己有多天真。

    這樣的鴻溝,即便她有舍命的決心和勇氣,也無法跨越。

    她確實有驚人的天賦和才華,但同時也有無法忽視的短缺。

    安嵐轉頭看向白廣寒,她並未流露出懇求之色,隻是看著他,微微有些惘然。

    白廣寒注意到她的目光,偏過臉,亦看過來。

    那雙眸子依舊沉靜,淡漠,隻是當落到她身上時,似乎帶上一絲絲安撫的意味。安嵐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廣寒先生在那一瞬,真的流露出那抹溫柔。

    “不過,一場一場比未免太無趣,因而第二場和第三場將同時開始。”百裏翎的眼睛在丹陽郡主和安嵐等人身上掃了一圈,接著道,“每個人,每一場都有棄權的權力,詠香之香品已準備好,若沒有疑問,可開始第二場。”

    謝藍河揖手:“請問百裏先生,既然第二場和第三場可同時進行,如此,第三場鬥香是何內容?”

    百裏翎嗬嗬一笑:“第三場由白廣寒定。”

    白廣寒緩緩開口:“朝聖。”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