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現在兩種不同的聲音、已經合為一體。

都是那冷冷淡淡的、低沉的,宛如壞掉的八音盒發出來的吱呀聲。

不過,他知道的,現在正在說話的、是屬於宮竹的部分。

“其實我從看到那血液灑落的時候、我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了。偏偏,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場處刑,盡管是騎士團長生命的終結、卻是我生命的開始——”

“沒錯。如果想讓一個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未曾存在過的人活轉過來,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必須至少奉上一人份的性命——同時還需要接受無數歡愉與喜悅的情緒——”

“奉上一人份的性命、卻還需要歡愉喜悅的情緒嗎?”祁建義一側幽幽道:“那還真是悲哀的展開——”

“需要的。一個人死去的時候、往往伴隨著的都是眼淚和悲痛,而一個人降生的時候等待著的卻是笑容和祝福。如果一個人的出生時、伴隨著的不是愉悅的情緒而是膨脹開來的悲傷,那麽這誕生的生命,一定要帶來比它降生更多的血腥與瘋狂;反過來、一個人死亡的時候並非是哀涼而是燦爛的笑顏、便如落下的花碾落成泥能將生命滋養。”

軒轅白華吹了聲口哨。

在夜晚刮起了一陣輕盈的風,把淡淡的血腥味擴散在空氣之中。

“暫時沒有人、比我們的熊貓團長更適合這個角色了——他犯下了重罪,他必死無疑——又由於他這在所有帝國的居民眼中看來罪無可恕的孽業,對於他的死亡,喜悅一定多於悲傷。在他生命凋亡的一刻,新的生命也即將誕生——對於團長來說,也是種別樣的慰藉與祝福吧。”

“……”

無法形容的心情在胸臆之中蔓延開來。

如果說自己之前還有資格為了周遭的人的喜悅與歡愉之情而憤怒,現在卻毫無疑問成為了最沒有資格的人。

那份祝福,那些歡呼聲,全部都能夠構成宮竹這一存在的血肉。

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個在世界上不存在的人出生罷了。

“實話實說。”祁建義沉吟片刻,輕聲:“我不認為我這樣一個人的臆想,有這麽大的價值——竟然要把帝國騎士團團長祭天、還要讓這麽多人都發出歡呼聲。”

“的確沒有。宮竹這個人,確實是個微不足道的生命、她的存在與否對帝國的影響也隻是微乎其微——相較之下、毫無疑問是騎士團團長對帝國的用處大多了。”

“您竟然承認了這一點麽?”祁建義微感詫異:“我還以為阿竹對您來說也有什麽不能取代的意義,您才會大費周章想要讓她從我的靈魂中剝離出來。”

“沒有、我甚至之前也不認識宮竹——同時對於你,我的興趣也是在這一刻才加深的,在此之前,我對你的興趣雖然不是負數或者零,卻也無限趨近於零。一直在到和你交談的時候,我都在思考團長的犧牲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義。還好、你總算讓我看到了一丁點的意義——”

“一丁點麽?”

“是的、一丁點。”軒轅白華的手比成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