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她放出來麽?在這裏、讓我的任務結束?”

“怎麽可能……我之前的確是那樣做過,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這麽做了,否則、就是浪費了黛薇兒的一片心了。除非——”秦玦撩了一下頭發:“除非我聽到了她想要改變想法的命令。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的話,她是沒有能夠對我發號施令的憑依吧。”

“既然不是想讓我的任務結束、那就是——”瞳看著越來越少的營養液,也顯示屏上開始出現異常的指標:“那就是你想讓我看著你報複的手段?”

“準確的來說,她現在還沒有出生、身體內又沒有靈魂、大腦也沒有激活——現在無論我做什麽她都不會感覺到痛苦。如果不會感覺到痛苦,那麽報複也就沒有意義了。”

秦玦黑得泛赤的眸子中的血光又強了一些。

“你不覺得麽?雖然很多人都說複仇是徒勞的——然而能夠看到自己的仇人墮入深淵淒慘掙紮的那一刻卻讓人感覺到很爽快、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複仇成功時的喜悅更讓人興奮的了。大腦內開始不斷湧血,心髒跳動著——無論是愛上一個人、考古取得了什麽成就還是研製出了最新的儀器,全部都沒有複仇更讓人開心。複仇是火焰,能夠把一個人灼燒殆盡、化作灰末,在複仇的盡頭什麽都沒有——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體會到複仇的快樂之後、再也沒有什麽能夠讓複仇者如此興奮了。比起空無,還不如說是喪失感——永遠喪失了合理合法被人讚美的純粹釋放惡性的機會——”

秦玦的身體都開始顫抖。

他看起來的確是很亢奮——

亢奮、而非興奮。

也並不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仿佛在複仇之前就已經被強烈的痛苦所吞噬了,現在臉上的那種笑容隻是自己強行戴在臉上的假麵。

如果可以——還是不需要複仇的人生更幸福一些——

他的滿臉,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書寫著這句話。

隻是、他口中所吐出來的卻是截然相反的言語。

他再鼓吹著仇恨與仇恨的快感,也再歌頌著那份他明知道是惡性行為的正當性。

那不是他發自內心的話。

提線人偶——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他對於自己的評價。

斷了線的提線人偶。

縱然擁有了短暫的自由,如果不知道其他的生存方法的話一樣還是會重蹈覆轍,不斷地重複著初始的道路。

可悲得令人感覺到詭異,卻也知道那並非是他自己追求所致。

如果他能夠追求,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生存方式的,可是絲線卻把他整個的靈魂道路完全圈禁在了狹窄的圈子中。

最初也許是寬闊的、可是越是拓寬,剩餘的麵積就越小——

“很遺憾、我在你的身上感覺不到快樂。看到的隻有神經過敏性質似的抽搐。”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就像是毒品一樣,隻有最開始沾染的時候是最開心的、之後無法戒斷的時候就是無休無止的與自己的內心競爭而已——良知總是會在人們不歡迎的時候突然出現。其實那並不是良知,隻是身體在求助——即使是美食吃多了也會膩也會吐,可是至少能夠以人的意誌選擇不吃。但是身體已經習慣了詭異的節奏,想要停下來卻隻能憑借超強的意誌力了。”他的手抓在心口上:“很遺憾,那樣的意誌力,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