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理解——大概我這個人天生也是個差勁的人吧。人間界似乎有一句話叫做人總會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我的話、大概有一點不同的見解——並不是活成了最討厭的樣子,而是活成了這副樣子、所以才討厭。之所以會那樣排斥她,是因為我發現了她的做法的正確以及能夠被認可之處——如果我站在她的位置,會做的事情大概別無二致——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厭惡……厭惡自己是被壓迫的那一方、厭惡自己處在比最討厭還要討厭的聖潔者的庇護之下——不、是她自以為是的庇護之下,其實什麽都沒能守護……”

雲暮歌無疑有許多的優點。

但是她最大的優點、大概就在於,一旦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就會坦率麵對。

哪怕那是不同於常規道德、甚至可以被稱為是邪惡的思想,她也依然能坦率麵對。

她從來不要求自己是正確、聖潔並且美麗的。

無論內核是多麽扭曲而醜陋的,她也依然能夠直麵。

直麵自己不可告人的一麵、既不去壓抑也不去否認。

正因為她這坦率的部分、所以格外容易招人誤解——

誤解她是一個心思狠辣、兩麵三刀的綠茶婊。

但是、看起來溫柔又善良的,隻有她人畜無害的外表而已。

其實她從來沒有怎麽隱藏過自己的陰暗與攻擊性——哪怕是對初次見麵的人,厭煩的笑容也會掛在臉上——盡管那看上去似乎也非常禮貌、但是依然無法拂去那強烈的厭惡感。

但是、人們卻容易因為她人畜無害的外貌誤以為她是露出了狐狸尾巴,然而仔細回想一下她刻意偽裝自己的時候根本就不算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這是她這個存在相當難以理解的部分。

但是、莫憶可以理解。

那是已經見證過無數次、習慣了的行動模式。

可是每一次仍然還是要找機會、找理由確認一下——依舊是那樣的一致。

“為什麽不說話?是被我嚇到了,因此而討厭我了麽?”

“沒有。隻是覺得時機成熟了——想讓你看到的東西、現在可以給你看了……”

“是什麽?戒指麽?”

“你到底對我喜歡你想要向你求婚這樣的玩笑有多大的執念啊?”

“很大……?現在我們的關係讓你照顧我,我非常過意不去。如果你願意接納我、我也不再算是欠了你什麽還不起的人情了。而且——”

雲暮歌忽然抬起頭來、黑色的雙眸映出他線條分明、神秘憂鬱卻又幹淨的臉。

那黑色的眼眸仿若膠卷一般,想要將他的臉在底片上留下痕跡。

“我很喜歡你的名字,真的。就像是不會糾纏、隨時都會了斷,卻依然有著很深的執著的氣息的名字——”

“……”

“我想著,如果我也會有喜歡的人的話、要麽就像是廣闊無垠的可以容納萬物的海川,或是在命運之中遊蕩著的浮舟——不過什麽都不記得、才是最終的境界吧。既不用為此煩惱、也不用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