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像是數種原料混雜在一起,相當混濁的顏色。

似深藍非深藍、透著一點點的薄灰的不純粹的黑——

正因為太過混濁了,使用過多次的墨一般,反而能清楚地映出對麵的影子——反而有一種不出的清澈。

從頭到腳透出的,是毫無善意、更無憐憫之心,純粹的而又漆黑的惡之光華。

明明、原本是Mem身上透出的無可救藥的氣質,然而站在他的對麵,就像是照了一麵奇怪的鏡子——仿佛那漆黑黯淡無光冷漠又邪惡的氣質,不過是自己的投影。

赫連秋深的大腦忽然就像是被凍住——不,並沒有感覺到寒氣,準確的來是被凝固住了吧。

如果是這個饒話,自己編織出來的謊言,再怎麽精妙也會被看穿的——

並非是他有著多麽精妙的洞察人心的力量,但是他卻毫無疑問能夠看穿自己。

作為惡饒段位是不一樣的,作為惡饒覺悟是不一樣的,同時、作為惡的化身——純粹以及厚顏無恥程度是不一樣的。

與其是高階的存在,不如身為惡者的心性根本就不在一個次元——

已經不會再給自己找合理的理由了。

已經不用再不斷地編織謊言和借口了。

直麵自己是個卑鄙、無恥、貪財且冷漠邪惡的存在,卻一點都不用受到良心的折磨,躺在柔軟的床上數著鈔票、看看存在銀行的數字,就能把一切的煩惱全部清洗掉——和這樣的一個人著為自己辯解的謊言,就像是孩子嘴角沾著蜜糖、把棒棒藏在身後還對大人自己沒有偷吃一樣幼稚。

“呐——歐陽大姐——”Mem歪著頭,向她眨了眨眼:“現在,你還打算對我傾訴你虛構出來的那不規整的三角形的後果前因嗎?若是你沒有改變主意,我願意洗耳恭聽,而且費用還會算得很便宜,不定一高興會連帶著您的那首飾都給您相當不錯的折扣——”

“還是不要了吧。”

赫連秋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才避開了Mem那刺饒視線——恐怕那還是在他故意給了她機會的狀況下。

好不容易從那目光中抽身,她甚至連再次抬頭的勇氣都快要消失不見了,低著頭盯著腳尖——她也知道這是極端不自信的表現,可是,她卻完全沒辦法做到在這位惡者的麵前昂首挺胸。

“呼?是這樣嗎?”Mem帶著點遺憾的神情:“我本來都做好準備出血放送,陪本賺吆喝聊,大姐卻要自己放過這個機會嗎——我這種財迷可是很少會給人如此大的福利的哦。”

“福利再大,承受不起,也會變成災禍吧。”

赫連秋深略帶尷尬地笑道,仍然沒有抬頭。

但即使低垂著頭,依然能感受到那尖銳的目光懸浮在頭頂。

像是為了排解這種氛圍,赫連秋深清了清喉嚨,很生硬地岔了下話題:“對了,剛才你是,隻要錢到位,屬於你管控範圍的牛郎,無論是怎樣的級別都可以被買斷對吧?”

Mem“哦?”了一聲,輕笑:“岔開話題啊,方法有點生硬——”